房间内,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再也不似方才的平静,神『色』激动,浑身发颤,有些不敢置信的呐呐自语:“像,太像了,太像了”
沐『药』儿慵懒的靠在软塌上,平静的看着两人:“说吧,如何认出我的”
如此被生活磨砺出沧桑的人,怎会只凭一幅画就如此轻易将自己暴『露』于人前,如此轻易认主,至少,在她看来,这两人是黑暗中的隐藏者!
昨日没细问,是因为当时被疯狂的报复心理叫嚣着大脑,无意思考,给了他腰牌去找十娘,也带着一丝冲动,不可否认的,李季麟那张脸,于她是带着两世刻骨的恨意!如今冷静下来,当然要细问一番。
虽然,她真的是那个孩子!
阿远与中年男子对视一眼,才道:“小姐,这是童冼将军,白虎军的副将”
童冼没等沐『药』儿开口,沙哑的声音包含沧桑:“小姐,还记得童叔叔吗”话落,又似自嘲,有些不知所措的搓搓手:“不会,小姐当时才出生,怎么会记得,我当真是老糊涂了”
沐『药』儿皱眉,没有说话。
童冼看到勉强一笑:“小姐是不是觉得我们二人怎会只凭一副画就认定小姐”
沐『药』儿看着他点头,是,她非常好奇,世间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凭一幅画取信于人,实属可笑之极,若非她早知自己的身世,今日这两人也不会在此。
童冼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拧开盖子,爬出一个黑『色』的虫子,虫子落地后,径直爬到了沐『药』儿的脚下,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球球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虫子突然消失,从桌上跳下,围着沐『药』儿的脚转圈,左顾右盼依然不得其解。
沐『药』儿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衣袖,不出声。
“小姐不用怕,那是龙虫,只是躲进了小姐的袖子里,不会伤害小姐的”
童冼怕沐『药』儿害怕,连忙开口,说完才发现当事人只是默然的看着自己,不禁一笑,倒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是夫人圈养着的,虽然很小,可是它的牙齿却抵得过一个军营”有些久远的目光灼灼的望着沐『药』儿,似是陷入了怀念:
“龙虫是夫人自小养着的,离开家乡后就一直将它们养在身边,别看它这么小,龙虫牙齿里的毒可是非常厉害,没有人敢轻易接近它们,奇怪的是,龙虫也只待在夫人的身上,从不让别人近身,夫人以前说过,这天下,龙虫只近两个人的身,就是夫人和小姐,便是将军也不行”
阿远开口:“那日在晴柔殿,就是因为属下身上的这条龙虫在小姐进来后,突然醒过来撞击瓶子,属下才出来见到了小姐”
沐『药』儿突然出声:“你们是如何将它们装进瓶子的”
齿含剧毒,不能近身,除非.......沐『药』儿胸中突然有些奇异的难受,想拍手抚平,却听童冼道:“龙虫这么有灵『性』的生物,岂是我等可以捉到的”
突然泪流满面,掩面哭泣,声音再不复之前的平静:“是夫人啊,是夫人为了早该入黄土的属下,将自己最后一个保命符给了属下啊”
阿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稍作平静,声音依然沉痛:“当年,十万白虎军身陷梦符谷。夫人带着阿远他们突然出现,可惜当时的白虎军身中奇毒,早已无力回天了,即使强硬如将军,聪明如夫人,也再无力挽狂澜之力,当所有人精疲力尽的时候,陈国便杀过来了,所有人都只能等死,因为我们再也没有力气了,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沧桑令人动容的脸上老泪众横,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带着旁人不得知的遗憾与痛苦:
“夫人将三只龙虫放了出去,可是敌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三只龙虫也再没有回来,最后,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夫人交给我一个瓶子,让我带着阿远趁『乱』离开,我当然不愿意啊,我怎么会离开呢,我所有的兄弟都在那呢,我怎么能苟且偷生呢,我不能啊”
“可是夫人说,阿冼啊,你要是不在,我的孩子怎么办,阿远还小,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啊。我给夫人跪下,我说,夫人,孩子不能没了爹又没了娘,要走也是你走啊,呵,夫人竟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我和阿远打晕了,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谷外了”
“我虽然已经猜到结果,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发了疯的回去找,可是我找不到,找不到啊,我明明知道夫人将我们送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所有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又怎么会还活着呢,可是我不相信啊,不相信夫人和将军就这么去了,不相信十万白虎军就这么没了,可是......我恨啊,我好恨啊,好恨啊”
童冼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双腿,为什么他失去的是腿,而不是命啊,他自幼跟着夫人,唯一的使命便是保护夫人,最后却是夫人舍命救了他,这让他如何自处啊!这么多年苟且偷生,就是为了寻找小主子,如今,小主子找到了,压抑多年的痛苦终是找到了突破口,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