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节,正月十六走花灯,彻夜欢腾的天幕百姓,并未因昨夜的疯狂而稍感疲惫,为了夜晚的灯火辉煌,他们废寝忘食,编制花灯,题上诗词,不同于百姓的巧手慧灵,富人们追求的,自然是穷尽奢华。
为了一个面具,一掷千金,丹青圣手妙笔题画,能工巧匠镶金嵌玉,琉璃珍宝作饰相衬,如此繁复错杂,如此挥金如土,如此奢侈低『迷』,仅为了,能在旖旎花灯初上,碧海情人湖水旁,给心上人,留下最难忘的印象。
早春二月,踏春寻花,咋暖还寒,将军府内,『露』水未干,朝霞尚早,西边院内,便依稀传出女子吵架的零星碎语,前来寻人的管家,闻声堪堪止了步子,蹙着眉头,朝后一摆手,肃声道:“你二人,去告知三小姐八小姐,就说老爷命所有人去前面用膳,只有半盏茶的功夫,切勿耽搁”
被点名的两个小厮,闻言顿惶恐不已,抬眼见管家一脸不容置喙,只得垂了脑袋,仇大苦深的迈开脚步,哆嗦着身子进了院子,管家朝院内瞥了一眼,满是嫌弃的离开了。
“上官敏,你松开,这个面具是我的,是爹特意命人给我打造的!”
“你胡说,这明明就是爹爹许给我的!”
“你放肆!我是你姐姐”
“是我姐姐又如何,如今爹爹最宠的是我娘,我才是爹爹最疼的女儿”
“你......你......你气死我了,我打死你”
“啊......啊......你敢打我,我去告诉爹爹!”
吱呀!砰!
“哎呦”,飞奔而出的上官敏痛呼一声,看清眼前的人,张口便骂:“你这个***才,走路没长眼睛啊,找死是不是!”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又被一个下贱的奴才撞了一下,上官敏顿时火冒三丈,抬脚便朝小厮身上几个狠踹,收了脚,尤不解气,抢过一旁丫鬟手中的扫帚,便要下死手。
小厮匍匐在地,身子抖得厉害,赶紧道:“八小姐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是老爷命奴才们,请二位小姐赶紧过去,奴才一时心急,才会撞到了小姐”,朝地下猛磕两个响头,大声道:“奴才怕老爷等急了,才慌了神,八小姐饶命,饶命!”
另一个小厮亦跪趴在地,慌『乱』求饶:“是啊,八小姐,确实是老爷只给了半盏茶功夫,奴才们怕来不及,才『乱』了步子,八小姐饶命”
说来,他们也忒冤枉,一路上,皆在忐忑会遭如何辱骂,不成想,这还没进屋呢,便撞了八小姐这个祖宗,他们中规中矩走的笔挺,是八小姐自己撞过来,无端冤枉他们不说,还平白遭了一顿打,实在委屈了些。
“你们说,是爷爷让你们来的?”,上官敏攸的停了手,心中甚是狐疑,爷爷向来不喜欢她们,从不主动找她们,今日这是为何?见两人拼命点头,余光又瞥见款款走出门,抱着面具正欢喜的上官琴,上官敏冷哼一声,一把甩了扫帚,拔腿就朝院外跑。
管他什么事,如今找到爹爹,狠狠告上一状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琴遥见上官敏急匆匆的身影,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眸光微暗,指尖入肉,嘴角泛起冷意,方才他们二人的话,她听的清楚,有重要的事找他们?哼,根本就是这两个奴才,为了保命,故意说的。
命人来找她们不假,不过至于她们去不去,老爷子才不在乎,这个时候,只怕是为了他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宝贝孙女接风洗尘,认祖归宗吧!
想到昨晚府里的动静和娘亲的话,上官琴面上一阵扭曲,抢了一早上的面具,亦生生被她抓出一道指甲痕迹。
凉风拂面,饭香袭人,将军府前厅,桌前坐满了人,只在首位留了两个位子,是老爷子特意吩咐的,满桌美味佳肴,肉汁四溢,八珍玉食,却无一人,稍有食欲,众人心思各异,面『色』诡变。
“娘,爷爷怎么还不来,琴儿好饿啊”
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响起,上官琴轻轻拉了拉旁边人的衣袖,甚是得意的看了眼中规中矩坐着的上官敏,略微不满的抱怨。
上官敏见此,暗自咬牙,方才她向上官磊告状,却平白得了娘亲好一顿数落,说她不顾大局,不知进退,她气愤不已,面『色』羞愧,白白让上官琴看了笑话去,哼,先让她得瑟两日,等她嫁给了二王爷,早晚得收拾她!
被上官琴扯衣袖的,正是将军府的二夫人,二老爷上官磊的正妻,李氏。
李氏侧头,瞥了上官磊一眼,见后者正搂着一个宠妾旁若无人的亲热,顿时咬牙切齿,须臾,深呼了口气,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上官琴的手:“琴儿,忍忍,再等一会”
还是儿子和女儿有用,男人果真靠不住,喜新厌旧,朝秦暮楚,当年设计将上官琉璃那死丫头,赶出将军府,本以为,她早已死在外面,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又突然出现了!
不过,就算出现了又何妨,当年那些人已死,查也查不到自己身上,这么多年,将军府早已是他们二房的囊中之物,还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夺了去,如今最可恨的,是上官磊这混蛋,她费尽心机,劳心劳力,让他手握权利,高枕无忧,如今大局已定,他却嫌自己,人老珠黄,老树枯柴,通房小妾纳了一个又一个!
近来,更是将这狐媚女人聂蓉,宠的无法无天,让她那蠢货女儿上官敏,净是找琴儿的麻烦,实在可恨,她暗中没少收拾威胁她,可那死丫头动不动就找上官磊告状,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上官磊那个混蛋,竟说自己人越大,脾气越大,一点当家主母的贤惠度量都没有,委实气炸了她,所幸她还有一对出『色』的子女,如今,她也就这点盼头了。
时辰渐过,人影不来,一室寂静,渐起嘈杂不满声。
“不是说半盏茶的功夫,如今这两盏茶也该喝完了,这爹怎么还不来!明管家不是去叫了吗,人呢”
三老爷上官奇,一向是个直肠子,一腔脾气通到底,暴躁易怒,今日等了如此久,已实属不易,眼看着满桌的饭菜渐凉,终于坐不住了。
上官行看着眼神不耐的众人,眉心一蹙,正待开口,余光扫到前方,抬起头,顿时住了口,手中的杯子倾斜,杯中的酒亦顺势撒了出来,他却浑然不知,神『色』依旧激动热切,满目欢喜。
沐『药』儿一进院子,便听到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粗狂烦躁,甚是不耐,登时眉眼微皱,有些抵触,低眉间,跟着上官仪踏进了院子。
“啊!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