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遇尘而散,『迷』离梦境,惊若尘埃,沐『药』儿仰头望着天花板,微微发呆,她委实没有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一圈,这话,竟是师父给风离叶说的,命由天定,也许,这一世,上官琉璃,便是为慕容墨月而活吧。
找不到凌儿,她将命给了他又如何,找到了凌儿,放下两世执念,陪他过几年安稳日子,待一切安排妥当,她亦会选择救他,她虽薄凉无心,可这身子,今生说到底,是借了上官琉璃还魂。
爹娘疼她入骨,她无能力偿还,既然她娘拼了命救回慕容墨月,二十年内力又输给了他,牵强的说,他算是她娘生命的期望与嘱托,如此,她更会救他,更何况,她生来带异能,身怀天谴,素来短命,能活多久,尚未可知。
所以,何故惹人多烦忧,命定而已!
“欧阳旭,你行医多年,怎会不知万物皆有灵『性』,万毒皆有源头,阎王醉既能配出,便定有解毒之法,我的血,却能解百毒,然,玲珑血脉,只世人『乱』定而已,你既能信了世人,又如何信不了你师父,出事至今,我可曾言过一句,皱过一丝眉头”
见他眉宇颤抖,渐起希冀之『色』,沐『药』儿敛眉垂目,伸手戳了戳球球的肚子,胡『乱』画着圈圈,球球昏昏沉沉的眯了眯眼,察觉她的动作,亦无力吐槽,只扭了扭身子,寻了个一人一狐皆舒服的姿势,再沉沉睡去。
嗷嗷,木木又骗人了,嗷嗷,球球好困,下次再不吃木木的安神丸了,都听不到他们讲话,嗷嗷,好困,好困(/□\)
“所以欧阳旭,若你对我毫无信任,今日出了这门,你我再无师徒情分,各路归桥,各走一边,我非你师父,你亦非我徒弟,我们只,两相陌路吧”
欧阳旭脑袋肿胀欲裂,没听清她后面的话,只前面那句话,在脑中绕来绕去,隐约明其意,却又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问的胆怯谨慎,恐慌希冀:“师......师父,你的意思是......是......你有......有办法?”
沐『药』儿依旧戳着球球的肚子,胡『乱』画着圈,闻言,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刚找到了亲人,会舍得离开他们,还是你觉得,我非惜命之人”
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家王爷,你也知当年他是如何活了下来,既然是我娘救了他,我定然不会让他丢了命,如此,你可是明白了?”
『药』香萦萦,欧阳旭深呼了口气,哽咽道:“师父,你没骗我?没骗我?”
沐『药』儿戳的更是欢快,冷哼道:“骗你?于我有何好处”
“呜呜......呜......呜,师父,吓死我了,师父,呜呜”,扑通一声,欧阳旭自椅凳上滑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撕心裂肺,『荡』气回肠:
“师父啊,徒儿差点以死谢罪了,呜呜,徒儿活了这么多年,这两日是最难熬的,徒儿以为亲手将师父害死了,呜呜,师父死了,徒儿也活不了了,这辈子,好不容易认了个师父,还没来得及孝敬呢,就被徒儿害死了,呜呜,师父啊”
沐『药』儿紧抿着唇,忍了又忍,终是没打断他哭丧般的哀嚎,蹙着眉头,咬牙听完他凄零发泄,自责悔恨,掌心轻抬,一股清浅幽香的淡雅熏韵气息,自袖中浅淡蕴出,浅香浮鼻过,欧阳旭终是闭上了嘴,直直歪倒在地,沉沉睡去。
浮香浅幽,哀嚎悔恨,戛然而止,沐『药』儿皱眉望着地上,明明比自己年长,却依然纯真若稚儿,一口一口唤着师父的大男孩,星眸半眯,隐约闪过怜惜之情,如是遭遇,尚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这薄凉人世,又有几人?
如她,看中了他的天赋,收了为徒,却还是提前,让南宫牧查了他的过往生平,不是不信任,只是世间之事,多恐则变,人亦如此,何不始之缘末,随心走而。
——“小姐,欧阳旭自小长在汴州商户之家,四岁时,爹娘生意遭人报复,家境败落,双亲亦被仇人毒杀,他爹临死前,让欧阳旭拿着信物去找百手柳千变,那柳千变欠欧阳家一个人情,收留了他,欧阳旭欲拜他为师,可不知那柳千变实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
——“欧阳旭自小对医术痴『迷』,那柳千变,察觉他的天赋,生怕日后,他的成就超过了自己,便只丢了本医书给他,每次试毒炼『药』,还将他丢入毒池『药』池,欧阳旭逃过几次,却每次都被抓回去,直接被丢入蛇窟,生死一刻,才被救出,如此反复,欧阳旭便不逃了”
——“他趁柳千变让他试毒,偷偷将毒记下,回去自己研究,如是便是十载余年,小姐可知,他因何对医毒如此痴『迷』,便是几次生死关头,被喂蛇遭非人折磨,亦执拗不回头,偏执疯癫若痴儿”
——“他双亲被毒,凄惨致死的那碗『药』,是他亲手端过去的!虽他不知『药』里有毒,可人却是喝了他端的『药』后,直接在他面前,七窍流血致死,那件事,怕是欧阳旭一生的噩梦,如此惨烈的遭遇,还能如此天真,不知是天生少根筋,还是早已哀莫大于心死,潜意识忘了这件事”
忘了吗?若是忘了,如今他又为何如此崩溃绝望,他自来对医术炽热沉『迷』,若真相信她『药』石无医,怎会连试也不试,便自暴自弃,若行尸走肉?这,不符他乐观积极的『性』子。
那句,绝望悲恸的害死了‘你’,是师父,还是......爹娘?
浮萍尘世,喜来得愿,感慨恩德,笑意颜开,将军府东院,上官仪坐在藤椅上晒暖,不时对着外面翘首以盼,甚显焦灼,上官行轻笑道:“爹,时辰还早,你且安心坐着”
虽是调侃的语气,却也夹杂着兴奋和激动,这个将军府,他早已待不住了,往日温情,不复存在,故人已去,离人不在,府里被二房三房,弄得乌烟瘴气,寝食难安。
那日离殇带来『药』儿遇袭的消息,他们坐立难安,着急万分,却不想,只一个时辰后,她的马夫便送来消息,说『药』儿遇袭,被她云游在外的师父所救,师徒俩久未见面,便回了山里,小住两日。
期间,命人收拾了郡主府,两日后她回来,便直接入住将军府,说是那日圣上同意了的,她信中提及,若他们愿同去,今日便来接他们,若不愿,便隔三差五过府来看他们,老爷子吹胡瞪眼,一敲定下,当然是去!
上官仪捋了捋发白胡须,对旁边的管家道:“明忠啊,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老夫那些宝贝,可都得拿全了,拉下一个,老夫都饶不了你”
管家汗涔涔的虚浮了把汗,连连点头:“将军放心,老奴亲自清点的,将军的那些个茶具,保准一个都少不了”,那些茶具可是将军的命根子,少了一星半点的,将军不得给他们玩命吗,搓了搓手,对着两人欲言又止。
老爷子胡子一瞪:“有话就说,作甚这么扭扭捏捏的,跟个大老爷们似的”,老爷子乃武将出身,平时大大咧咧的,最是见不得如此。
管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扑通一声跪下去,在上官仪愈来愈不耐的神『色』中,索『性』把心一横,颤巍巍的开口:
“将……将军,去郡主府,能……能不能,把老奴顺便也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