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檐,凤鳞金甲,佛息庄重充斥的寿安宫内,太后坐直了身子,满目深『色』诡异,望着恬静淡漠的沐『药』儿,沉稳威严,肃穆持重,一眨不眨,紧盯她的一举一动。
沐『药』儿垂着脑袋,星眸似水,寸寸如冰,斗篷下的十指纤纤,随意交握,摩擦轻敲,将几欲伸出脑袋的球球,推搡了回去,心中暗将慕容墨月骂了一番,方微抬下颚,神『色』恭敬且疏离,少顷,朱唇轻启,悠扬悦耳,不紧不慢:
“太后,民女自小在山中长大,进京不久,尚来不及学习宫中礼节,只进宫前,在郡主府外,碰到璃王爷,王爷提醒民女,见着太后,需谨言慎行,太后不开口,民女只需保持沉默,静静站在一旁即可”
瞧着她些许诧异狐疑的神『色』,沐『药』儿顿了顿,轻声道:“如今看来,璃王言之有误,民女这就给太后下跪赔罪”,言落,看似慌忙,实则磨蹭的轻撩斗篷,提起裙摆,微弯了身子。
风掠大殿,暗香浮动,身子半弯之际,刍嬷嬷及时上前拉住了她,笑道:“哎呦,琉璃小姐,太后跟你闹着玩呢,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呢”
瞅着她绝姿灵动的俏脸,满目惊艳,侧头朝太后暗中一点头,扬声赞叹道:“太后,您瞧瞧,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奴婢活了半辈子,还头回见着这么有灵气的姑娘呢”
太后在她抬头的瞬间,便微微愣住,听完她的话,更是满意甚浓,嗯,是个聪明的小丫头,见到刍嬷嬷的暗示,忙慈祥欢喜的招手:“来,快来,到哀家这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沐『药』儿见她态度较之前完全变了样,心叹传言果然不假,这太后当真是对璃王疼之入骨,敛下心思,在刍嬷嬷的轻柔推搡拉扯下,坐在了太后身边的位子。
“果然是个精致妙人”
太后捏着佛珠,又近距离的细细将她打量一番,面若墨画,淡漠勾魂,风华潋滟,眸若琉璃,这姑娘,当真生的一副好面相,看着甚是舒服,眼睛亮的喜人,干净透彻,难怪她那眼高于顶,清心寡淡的难缠孙儿,会忽然倾了心,『迷』了眼。
满意的点点头,拉过她的手,甚是慈祥的拍了拍,笑道:“孩子,哀家常听老七谈起你,一直都想见见,被那孩子赞不绝口的姑娘,到底是如何模样,方才,哀家只是故意试试你,是否真若老七说的那般通透,临危不惧,你不会怪哀家吧”
沐『药』儿垂眉,自动忽略了赞不绝口那四个字,淡声道:“民女不敢,能入太后慧眼,是民女的荣幸,欢喜还开不及,怎敢怪罪”
太后闻声,又多瞧了她几眼,尽是满意,拉着她寒暄了几句,感慨一番往事淋漓,朦胧憾事,沐『药』儿只仔细听着,默然不语,除了凌儿和大祭司,她自来不徘徊前尘往事。
刍嬷嬷端来茶水,太后的话,也言此尽头,喝了口茶,见她依旧淡漠疏离,不经意朝殿外看了一眼,放下茶盏,忽而道:“丫头,哀家也不瞒你,今日召你进宫,是有件事问问你”
沐『药』儿紧抿了下唇,茶盏在指尖轻转摩擦,星眸幽深,流光百转:“太后请说,民女洗耳恭听”
檀香袅袅,风吹帘幕,珍珠铃儿脆,『药』香人儿醉,太后朝身后的刍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躬身点头,悄然离去,沐『药』儿漫不经心的侧眸朝外敛眉,心中冷笑,些许不爽。
“丫头,哀家听说,你同我家老七,相识有一段时间了,可有此事”
“嗯,民女进京当日,在一品香外,有缘相识”
“有缘?”,太后微微一愣,继而若有所指的笑道:“却是有缘,你说你如今住在郡主府,那郡主府,可是跟我们老七的璃王府,门对门,面对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缘分,缘分啊,哈哈”
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害羞,太后满心满眼的笑意盈盈,拍拍她的手,试探道:“丫头,你觉得,我们老七如何”
沐『药』儿心中轻叹,斗篷内的手,暗中戳着球球的脑袋,胡『乱』画圈,面不改『色』,一口气到底:“璃王爷丰神隽永,天人之姿,实乃天下男子之表率,只脾气暴躁,太过高深莫测,拒人千里之外,固执己见,不好相处”
“哈哈,你这丫头,果然对哀家的口味”,太后显然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符合道:“丫头,你形容的太对了,我们老七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而且固执的紧”
顿了顿,盯着她的神『色』,叹息道:“别的不说,就单单这纳妃之事,委实让哀家夜不能眠,伤透了心,哀家这些个孙子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即便有一两个没娶正妃的,府里也都有姬妾侧妃,唉,就独独这个老七,净给哀家添堵”
见她安静的听着,淡漠无声,太后眼睛一转,笑道:“咳,哀家真是急糊涂了,同你说这些个烦心事作甚,唉,如今呐,哀家也想通了,对那小子,不能一味顺着他”
沐『药』儿抬眉看她,目光微有闪躲,太后见此,心中惊喜,面上却更强硬了几分:“若是今年,他再不给哀家娶个孙媳『妇』,哀家啊,索『性』就去皇上那求一道圣旨,一下给他送十个美人进府,哼,哀家是太后,他就算再不愿,还能反抗不成”
说到最后,不忘向沐『药』儿挑挑眉,试探道:“丫头,你觉得,哀家这个主意如何”
“太后的意思是?”,沐『药』儿垂眉,详装不解。
“哎,你这丫头,跟哀家装糊涂是不是”,太后紧盯着她,眉开眼笑,研判甚浓:“哀家的意思,就是想问丫头你,对我们老七,可存了什么心思”
风起铃儿响,惊声呼吸沉,寿安宫外殿,珍珠帘幕后,慕容墨月一身玄墨锦袍,颀长身姿,负手而立,凤眸幽深,莫测深邃,刍嬷嬷恭敬站立在他身侧,见他一瞬不瞬,紧盯殿内娇嫩美人,心中了然,轻笑道:“王爷,很担心是不是”
担心?
慕容墨月略一挑眉,精光邪肆不拘,不,他不担心,他相信聪慧灵动如她,会作出最好的选择,亦是,最令他满意的选择。
珍珠薄纱,翡翠佛像,玲珑剔透,婵婵威卓,殿内安静寂寥,沉声敛气,慕容墨月尚未听到心心念念的回答,风啸树影,殿外便传出几声太监尖锐的嗓音啼鸣: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太子,南阳王,楚王,宁王到!”
“西凉太子,西凉三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