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结局,殷世青暗骂。
废物,一群废物,主上的一手好棋,竟让他们搅弄得稀巴烂。
这样的结局他是万万没想到的,敦伽国虽是战败国,但好歹是仅次于苍镰国的大国,两国联姻事关万千百姓,无论明家如何抉择,都是要掉一层皮的。
谁料……
他叹了一口气,回了自己的马车里。
而这边,大帐连夜拔营。
明卿卿身披黑色披风,转角恰巧与谢君辞打了个照面。
她微微颔首:“摄政王。”
谢君辞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可在等人?”
“嗯,父兄皆在大帐中与皇伯伯议事,我出来透透气。”
“嗯。”谢君辞沉默片刻,声音温润,“你不必担忧,不会将你嫁给那燕枭烛的。”
明卿卿微微福身:“方才,多谢摄政王出言。”
“无妨。”谢君辞别开眼,没有再看她盈满笑意的眸,“不过是在本王这里,和亲也好,联姻也罢,都只是战败国委曲求全,不得已而为之。”
“明白。”
明卿卿敛眸,她又怎会不明白呢。
收起情绪,她抬眸一笑:“摄政王,老虎一事,可告知于我?”
谢君辞闻声,眸底闪过一丝复杂,他沉默着,竟也不开口,明卿卿就这么站在他身侧,等待着。
她站在他身侧,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他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明卿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灯火通明处,来来回回的士兵。
暗蓝色的天幕之下,眼前是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攒动的人,而远处是高高耸立的山头,若隐若现的在这场黑暗中露出轮廓来,神秘又巍峨,又极度危险。
她也跟着看起来,只是没有人知道,她的余光始终都是在身侧那一人身上。
今夜两人的沉默都很长很长,长到他们都以为好像过了许久一样。
不过片刻后,明朝礼走了出来,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走啦,回家啦,乖妹妹。摄政王告辞!”
明朝礼揽着明卿卿就往外走,明卿卿回眸,看了一眼。
高高支起来得火盆里,火光如炬,照亮着那男子的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卿卿这两世加起来,去过不少地方,她偏爱这大好河山,也亲自一步步丈量过江海山川,见过千般万般的风月,可穿花寻路,到头来,都不及那一人负手而立,于人间惊鸿。
可那一人,前世今生,始终不曾为她回眸。
明卿卿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抹自嘲的笑。
管他呢,这世路迢迢,她要独自一人,在那条不归路,走到底,走到黑。
月色倾泼了明卿卿一身,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君辞站在那里抬眸,那双平淡无波的眸中目光,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她背影之上。
方才,他为何不作解释,为何避而不答。
是怕将那件事说出来,她却始终回忆不起吗?
可是,他与她不过是过客,不过是一段恩情罢了,又何必在意这么多。
他关注得太多了。
是夜,因着今日之事,王府再次警备,明家人也将明卿卿看得紧,她便打消了出府的念头。
大雪飘飘扬扬而下,山黛远,月波明,寒风潇湘,纷纷来贺,山野间众生灵皆眠,也有人逐梦而去。
昔载,大雪封疆,整个天璟国短短几日便覆灭。
明卿卿竟如一个局外人,四处飘荡。
她惶恐地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一身带血红衣,无疑就是前世了。
异族大军帐内,一个女子一身华服,傲慢地走进来。
那人不是谢云华,还有谁?
明卿卿凝眸思索,眼前一幕,是前世她灵魂四处飘荡所见?
重生一世,那些记忆碎片浑浑噩噩,这一次却清明起来。
帐内主位上的男人,眸光淫荡,不断打量着摇曳生姿的谢云华。
“哟,这不是昔日天璟国公主吗啊?”
谢云华高抬下巴,丝毫没有亡国公主的落魄。
“错,不是昔日,只要谢家皇室还在,本公主就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尔等放客气些,虽然此次与尔等合作,至明家于死地,可你们别忘了,谢家还在。”
明卿卿咬牙:卖国求荣的狗东西,国破家亡之际,何来的公主!
“哈哈哈哈哈!”
帐内,笑作一团。
“你们听见了吗?她还自视公主呢?”
“哈哈哈哈,是啊,这等美人,也算是烈女子了,不如赏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赏!大家可要好好伺候公主啊!”
帐内人,皆站了起来,纷纷搓着手,不怀好意地围住谢云华。
谢云华浑身颤抖,终于知道惧怕了。
“你们放肆!滚!”
“公主~待会儿,你就知道,我们还有更放肆的呢。”
“哈哈哈哈,是啊,这才哪跟哪儿啊。”
帐内回荡着淫荡的笑意,还有谢云华的尖叫声。
就在明卿卿以为谢云华难逃此劫时,谢云华突然大喊:“你们不可以,我谢家背后的势力,你们惹不起!这次,若不是那背后之人,帮忙,就凭你们也配斗得过明家?
若不是,本公主给明书允下慢性毒药,让他死于毒发,帮助背后之人逐个击破明家,就凭你们?本公主是那势力护着的,你们也敢动?”
所有人都停住了,纷纷看向主位上的人。
那人不过一瞬,即便烦躁不已,也还是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不甘地回到了原位上,没有再说话。
谢云华站起身来,手颤抖着理了理身上的衣襟,眼中带泪,却高傲无比。
“你们瞧,即便天璟国覆灭,我谢家皇室永存,尔等就该永远尊本公主为公主!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转身,身后之人气愤得捶桌子,却不敢动她分毫。
下毒?
“谢,云,华,好一个谢云华!”
明卿卿一字一顿呢喃着这个名字,吐字如刀,她眼眶猩红,充斥着血腥的杀意。
她从梦中醒来,满脸冷汗,脸色煞白如纸,更是一身肃杀之气。
“谢云华,我要你血债血偿!要你千倍百倍的尝一尝失去所有的痛!”
她满面阴狠,低低笑了起来,犹如地狱里,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
翌日夜里,驿馆。
海吉坐在燕枭烛床边,扶他喝药:“太子,您这伤有那人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物极必反,今夜还是不要用那个东西了吧?”
燕枭烛靠在床边:“闭嘴!杀!继续给孤杀人取血,孤身上的武力都被明朝礼那个混蛋全废,孤要全部讨回来!只要内力回来,孤修习禁术,定然能入重山之境!”
海吉跪在地上,双手交叉于胸口:“太子放心,属下遵旨。”
倏地。
狂风大作,敦伽国太子的屋门被吹开,吱嘎作响。
狂风撩乱着整个屋子,燕枭烛伸手挡风。
他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天璟国连驿馆都是豆腐渣工程吗?这么穷吗?”
海吉赶紧站起来去关门,可是手触及门那一刻,只见寒光一闪,他脖子上出现一道锋利的刀痕,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让燕枭烛快跑,便倒地不起。
轰然的声音,引起燕枭烛抬眸。
他惊喊:“来人!护驾!有刺客!”
不见援兵,只见一人红衣翩翩,缓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