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宣州的枫叶愈发红起来,像是一层层红色的流霞,坠入山间。
明卿卿终于收到了京城,她那不靠谱师尊的的信。
听闻此事,裴尘羁一群小伙伴围了上来,撒娇加卖萌,彻底把她恶心坏了,他便将信交给了裴尘羁来念。
不过只是,深秋,明卿卿却觉得寒意彻骨,早已披上了她爹爹一早为她准备好的狐裘。
几个人围炉煮茶,江闻鹤负责泡茶。
裴尘羁假模假式地咳嗽了几声,将信打开,愣住了。
宋语晚“温柔”地戳他一下:“你倒是念啊!”
裴尘羁将信纸摊开:“好家伙,这是一封信吗?这起码有几十页了吧,这信封怎么装得下啊!”
众人看过去,果然厚厚的一打,明卿卿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扶额,江闻鹤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笑着专心泡茶,给他们倒茶。
无相合手,一双眸子里溢满笑意:“阿弥陀佛,是你那位师尊干得出来的事啊。”
“我倒要看看,你师尊到底写了些神马。”裴尘羁跃跃欲试,清朗带着戏谑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
“宝贝闺女,展信悦。
听闻你差点命丧大火,为师深感痛心,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朝你奔来。”
明卿卿翻白眼:“……你倒是来啊!”
“可惜为师太忙了,一入京就没停下来过,为师左右为难,但是知晓你父亲他们都在后,加之为师知晓你不会有轻易死的,毕竟你命硬,为师死了,你也不一定会死。”
裴尘羁:“……是亲的师尊吗?”
明卿卿呵呵哒:“亲的!”
其他人见她如此模样,也都笑了起来,接下来就是一打纸的碎碎念,都是他“乐于助人”的好事,京城哪家小公子进青楼,被老爹拿棍子追打,他做了一个好人,丢了一颗石子,让小公子在他爹面前跪下,然后被自家爹爹当街打了个鼻青脸肿。
然后就自夸一下:帮助失足少年走回正道,为师觉得为师又可以了,正道的光!巴拉巴拉巴拉一页纸的自夸。
反正他一入京就躺在屋檐上喝酒,然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轻舟忍不住现身,补充上青天的情报:“主人日日在屋檐上喝酒,不是劝打娘子的丈夫被揍,就是拱火打群架,好几次,本来是打不起来的,他就在旁边说话,然后两方就打起来的,然后还会因为他的话,加进来其他方。搅得京城乱七八糟的,每天的长街都热闹得不得了。陛下头疼,却又拿他没办法,秦御史日日上奏。”
“……”明卿卿无语,他这个师尊真的离谱,“当初我回京搅弄风云,还不如带他呢,都不会要我出手。”
裴尘羁大笑一声,继续念:
“知晓,你和小伙伴们在宣州玩的不亦乐会,可不思蜀,但是这一次,你必须得回来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然后就是满篇的这句话,许是为了突出此事的大。
裴尘羁都念无语了,周围其他人也沉默了。
明卿卿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抓狂道:“所以到底是什么大事!”
“不气不气啊,我直接跳过!”
而后裴尘羁翻了至少有五页满篇的“出大事了!”,才道重点。
“六皇子谢望月他娘......给皇上戴,戴绿帽子?!卧槽!”
裴尘羁念不下去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尘羁瞪大眼睛,颤抖着纸:“这是我们能听的吗?我们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宋语晚捂住耳朵,表示自己啥也没听过。
明卿卿赶紧拿过纸张,一目十行,然后气得半死:“他奶奶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前面尽是铺垫这么多废话!”
这一消息,简直就是惊天炸雷,宫闱秘事不适合说太多,详情的上青天的人会告知她,她也要亲自回去看看。
宋语晚和裴尘羁,就连无相和江闻鹤,都齐齐无语点头。
这师尊是够离谱的。
明卿卿微微凝眸,将信递给江闻鹤:“阿语,对不起啊,可能这一次还是不能陪你去闯海了,我们可能的赶紧回京城了,要出大事。”
宋语晚摇头:“没关系,来日方长。”
于她而言,想要闯海,是因为有他们一起,这才有意义,对她来说,只要和他们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不重要。
“轻舟,你让人先去找找爹爹他在哪里,这里是长公主府,我们不好乱闯。”
是的,州主府被烧成了废墟,那日她昏迷不醒,惊澜哥哥也未醒,长公主朝他们伸来了援手,待在外面太危险,长公主府有陛下派来的暗卫时刻保护她,安全一些,多以他们就来了。
轻舟去安排了。
这边,江闻鹤看完信后,脸色微变,而后淡定地给他们倒茶,然后用那骨节般的手拿起放凉的烤地瓜,一点点剥起来,动作耐心优雅,仿若再做什么艺术品一样。
一下子,几人纷纷眼睛闪着光,咽着口水看了过去。
明卿卿安排完其他事情,走过来,就看见几个人如狼似虎一样盯着那快剥好的地瓜。
“不是!你们能不能不这么……”她扶额走回去坐好。
几个人瞬间正襟危坐,活像是一群小朋友,乖巧得不得了。
望着这些,江闻鹤的低笑溢出嘴角,眼底皆是温柔地望着明卿卿,手里的动作不停。
“此次京城政变怕是要提前。”
明卿卿凭着前世和方才得知的事情,猜测谢望月黑化的原因怕就是因为他母妃,可是这又关谢褚言何事?只能等上青天的人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再说吧。
她不疾不徐地给几人分析着利弊,总之就是风雨欲来。
江闻鹤手里不停,时不时温柔地回应着,一边将手里剥好的地瓜继续放上去烤着,以至于他们始终能吃到温热的。
直到明卿卿说完,烤盘上已经摆满了剥得整整齐齐的地瓜,他这才将第一个递给明卿卿,而后递给其他人吃。
就连轻舟安排完回来,他也递给他一个。
轻舟怎敢收江先生亲自剥的,江闻鹤却是温柔的笑,不甚在意道:“你此前不是最爱吃地瓜?你总是给子衿剥,没人给你剥过吧?尝一尝?”
有点扎心,但又很暖心。
轻舟双手接了过来,感激道:“多谢先生。”
然后他没吃,而是赶紧道:“小主子,王爷他……正和长公主在庭院中,刚遇见,这个点如果去的话,怕是正好能赶上。”
明卿卿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她将地瓜几口吞掉,拍了拍轻舟:“好小子!上道!”
然后转身,看着也同样囫囵吞枣地几个人,跟饿死鬼一样,显然也是和她一样。
“快快快,我们偷看去!”
“来了来了!马上就吃完!”裴尘羁跟一头猪一样,将一整个塞进嘴里,吃完又塞一个,“太香了!阿鹤剥的就是不一样。”
宋语晚亮晶晶地看着明卿卿,表示自己已经吃完了。
阿鹤剥的,就算是噎死也得吃完!
无相与江闻鹤一样,注重礼节,吃饭都是优雅慢悠悠,此刻却是直接塞嘴里嚼都不嚼了,也不咽。
阿鹤烤的,不可以丢。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捧场,放在这里,待会儿还可以再回来吃。”
江闻鹤优雅地吃了一口,在催促下无奈失笑摇头,将没吃完的地瓜放在烤盘旁。
这几个人好奇心能这么强啊!
他能有什么办法?打不过,就加入呗。
然后几个人就用逃命的速度消失在原地,江闻鹤被无相和裴尘羁架着,第一次体验了风驰电掣般飞的感觉,几个人是生怕错过了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