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晖一下子就吓傻了。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也没使劲啊,这个张花匠怎么就吐血而死了。
他吓得连连后退,忙不迭地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啊!”
说罢,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快报官!这个杀人凶手要逃走!”人群中立刻便响起几道激昂的声音。
底下围观的众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得不轻,根本反应不过来,听见这话,立刻便围了上去,将萧景晖和几个小厮围在中间。
“不是我......”萧景晖惨白着一张脸,抱着脑袋,害怕地浑身发抖。
自小,他便是在富贵锦绣堆里长大的。
读书习武的苦没吃过,赚钱养家的难他也没挨过,妻子精明能干,儿女孝顺又聪慧,府里大事小情都不用他来操心。
别说杀人了,他连只鸡都没杀过。
不过是想要一盆稀奇的菊花而已,他又不是买不起。
就算是花个几万两银子,他求一求顾氏,再不济求一求国公爷,都也会给他的。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人群中闹哄哄的,很快就又冲出一个衣着简朴的小姑娘来。
小姑娘扑在张花匠的身上就开始哭喊:“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出门时还说要卖花给娘看病,好好的,怎么会没命了呀?让我和我娘可怎么活呀?”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看得围观的百姓看得那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对着萧景晖就指指点点起来。
“畜生不如的东西!没银子买花就敢把人打死,呸!什么玩意儿!”
萧景晖战战兢兢地反驳道:“......我有银子!我是萧国公府的二老爷,我有的是银子,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搬出萧国公府,那小姑娘立刻嚎哭起来:“爹,您听到了吗?那杀人凶手是萧国公府的,您这条命就白死了......”
围观众人越发愤怒,手指头都要戳到萧景晖脸上去了:“萧国公府怎么了?萧国公府就能目无法纪,随意杀人了?”
萧景晖急得不行,他哪是这个意思啊,他是想说自己根本不缺银子啊!
眼见着围观百姓一副磨拳霍霍要替天行道的模样,小厮赶紧护着萧景晖,免得拳脚无眼伤着他。
姜令芷和萧玥的马车赶到西市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情形。
“爹!”
萧玥瞧见这一幕,惊慌不已,当即便要下车去看怎么一回事。
姜令芷赶紧拦住她,这么多义愤填膺的百姓,她一个千金闺秀过去,可别闹出什么事来。
路边看热闹的百姓不少,
“这里离岚医堂不远,你先去找大夫来,”她看着萧玥,“你放心,你爹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见萧玥犹豫,姜令芷忙又道:“从前我在永安街上见过这种手段,我未来大嫂给一个小乞丐包子,随后那小乞丐装死,那老乞丐就哭天抹泪地讹银子。好了,快去吧。”
说着,把自己的玉佩也塞给萧玥。
萧玥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点点头,下了马车,带着自己的丫鬟往一旁的岚医堂去。
姜令芷则抬脚朝着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台子上走去。
只是她的神色不见丝毫轻松。
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安抚萧玥的,今日花市这架势,瞧着就不像是讹银子那般简单。
因为,人群中时不时响起的“报官”之类的话,那扑在尸体上哭泣的小姑娘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倒真像是个杀人案子。
孟白在前头开路,姜令芷从围观百姓中挤了进去。
就见萧景晖抱着脑袋呜呜地哭着,一旁的小姑娘也扑在花匠的尸体上掉眼泪,旁边还有被踩烂成一团的花。
姜令芷轻轻唤了一声,“二老爷。”
萧景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见是姜令芷,一时又忙不迭地喊道:“......四弟妹,你快去找四弟来救我,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呀!”
他说了半天,嘴里只知道喊着要人救他,其余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令芷无法,又抓着一旁的小厮问了个清楚。
小厮战战兢兢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而围观的百姓一听姜令芷也是萧国公府的,顿时目光也变得仇视起来:“这萧国公府都是蛇鼠一窝!”
姜令芷没有理会众人,只是深深的看了萧景晖一眼。
大庭广众的,堂堂国公府二老爷,板上钉钉的国公府世子,就因为买花没带够银子,便和一个花匠抢花互殴。
这叫个什么荒唐事啊?
荒唐也不能不管。
她转头看向那小姑娘,随后蹲在那花匠身旁,伸手去探了探他的脖颈。
触手还是温软的,但已经没有任何鼻息和心跳。
哭泣的小姑娘抬起头来,满脸警惕地看着姜令芷,一把打开她的手:“你做什么?!我已经报官了!”
“这么大的事,自是要报官的,”姜令芷顿了顿,看着那小姑娘,温声道,“只是方才听府里的小厮说,你爹出来卖花,是给你娘看病的。这菊花贵如此重,想来你娘的病很严重,萧国公府愿意给你娘请个好大夫,再替你爹备一份棺木,好好下葬。”
照大雍律法,杀人偿命。
但若是能获得死者家属的谅解,也可以留下性命,改判流放。
如今,虽然不知道这花匠的死有没有蹊跷,却也不能先跟这死者家属交恶。
等会儿萧玥把那岚医堂的大夫来了,再细瞧瞧到底怎么一回事。
但那小姑娘一点也不领情,冷哼道:“呸!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一定会求青天大老爷,让你们杀人偿命!”
旁边抱着脑袋的萧景晖又是嗷的一嗓子尖叫,他几近崩溃地喊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呀!”
正嚎着,人群中挤进来一队官差,领头的是京兆尹的刘大人。
刘大人瞧见姜令芷,先是一愣:“萧四夫人,您怎么在这呀?”
上回姜令芷的铺子被砸,便是和姜浔一起报官到京兆尹,故而,彼此也有个印象。
姜令芷顿了顿:“路过。”
刘大人喔了一声,又拱了拱手。
他的视线又看向地上崩溃嚎哭的萧景晖,又看了看一旁倒地不醒的张花匠,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谁报的官?”
“我!是我报的官!”
方才哭喊的小姑娘擦了擦眼泪,便冲着刘大人磕头:“他们萧国公府的二老爷,买花不成,就打死了我爹!大家伙都瞧见了!”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就将方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刘大人的脸色越发诧异。
一拳就把人给打死了?
那得是多大的力气啊?!
他狐疑地看了萧景晖一眼,纵然萧二爷也是武将之后,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有这本事的人。
......要说萧景弋一拳把人打死了,他倒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