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被驱赶着去河阳县北城门外收尸时,仍然无法从悔恨情绪中抽离。
三日前她一番折腾进入县城后,就去城南找了个角落老老实实猫着,只等南城门开启随时出发去往东山村。
为此,她特地去粮店花高价买了一口袋麦粒,还有一小口袋硬邦邦的死面饼子用作接下来行程的口粮。
因为箭支是违禁物品普通平民无法携带着出城入城,尽管江雁十分不舍新到手的防身武器,也只能找个隐蔽地点匆匆处理后往城外赶去。
今日卯时后南城门会打开接取城郊农户的菜蔬,然后在辰正关闭,想出城的人只能在这个时间段里通行,江雁若是错过又得白白等上三日。
出城的队列排成长长一条,江雁一边警惕着身前身后,一边猜测这些人离开的原因。
其实原因不外乎是意外滞留或逃离可能爆发的疫病,但她还是要漫无边际分析一通来打发打发时间。
还有两个就轮到自己接受检查出城了,江雁的心跳开始加速,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但怕什么来什么,县城内一人纵马而至,带来名为河阳县县令实则吕都督的最新命令。
这份文绉绉的长篇大论翻译凝练一下,就是这时候想要出城的人是对河阳县的背叛,但官府大度不愿过分刁难,故特别允许他们处理完北城门外的尸体后自行离开。
江雁听完后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不是幻觉。随后脑中暴躁,老天爷,这世上还能有人比吕都督更不要脸嘛!!!!
她之所以认定是吕都督的锅,是因为过来传达命令的人她还在刺史府时见过一次,脖子右侧有颗黑色的痦子十分好认。
但其他人并不知情,只是小声嘟囔着不能这样做,又暗暗表达对县令的不满。
再见守门的士兵们开始关闭城门,更是有人心一横想要强闯离开,紧接着就被一刀砍倒在地。
在周围人的惊叫中,江雁狂拍胸口然后悄摸收回已经迈出一大步的右脚。
她真的后悔,要是提前两刻钟出来排队,这会儿早就在城外“逍遥”了。
……
吕都督是接到禀报后才知道城外尸体没有处理这件事的。
想当年他还在前线当一个普通将领时,打扫战场的事都不用提醒,手下的大头兵们就主动处理完毕了。
谁能想到现在这些士兵不上前线就把这些事给忘了,连射出去的箭支都被人偷偷摸走,还拖了两日才来上报。
都是废物!
河阳县县令自从被揪回来后就一直充当吕都督的出气筒,被左一声废物右一声怂货喷得狗血淋头。
他面上恭恭敬敬,但心中很是不服气,县里的士兵现下都归吕都督调遣,办事不力跟他有何关系。
更何况吕都督自己下的命令,有染疫风险的人一并逐出城外,不得入城,士兵们为了安全不出城接触,何错之有?
……
江雁强忍呕吐之意,在手上缠了数圈布巾,才俯身将地上的腐尸拖至新挖掘出来的浅坑中。
她跨出北城门的那一刻就立时清醒过来,什么自行离开都不可能让他们再进城走南城门了。
现在北城门已经彻底闭合,监督他们的只有城楼上一排弓箭手。
江雁一边干活一边悄悄收集为数不多的箭支,又不引人注意挪到弓箭手射程边缘。
真心希望活干完后城楼上的人不要想着灭口,不然等她重回河阳县,仍有可能被丢出来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