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冲冲的领着两万步骑攻打豲道,结果却被姚弋仲趁夜发起偷袭,损失虽然不大,却让张寔颜面大失。恼怒之下,张寔在豲道城外设下重围,誓要困死姚弋仲。
豲道距离陇西郡治所在的襄武不过十几里的距离,有襄武作为大本营,张寔没有丝毫的后勤压力,姚弋仲则不同,仓促之下,豲道的粮草只能支持三个月。
正常来说,一座城池的存粮不可能如此之少,主要是姚弋仲虽然被任命为南安太守,大部分时间却都待在赤亭,直到听说张寔引兵来攻才临时进入豲道城内固守。
但看到张寔等人在城外设置的重围后,姚弋仲忽然有点后悔凭城固守的决定了。
羌人习惯野战,并没有太多的守城经验,最多只会使用弓箭。如果是在赤亭就好了,凭借熟悉的地方,一定能让对方吃尽苦头,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姚弋仲只能硬着头皮固守。
三月中旬,按照刘琨的要求,谯登从阆中紧急调来了五千步兵,领兵的将领名叫邓定。
邓定本是秦州人,因秦州发生饥荒被迫逃难至汉中的成固,跟随他的有两千余家,汉中太守杜孟治对他束手无策。等到杜孟治归降谯登,邓定也向谯登投降,并迁徙到梓潼。
后来,谯登见邓定颇有领兵之才,便将其任命为督护。此番,刘琨急需一个人替他坐镇武都,便想到了邓定,没想到邓定在秦州时和杨难敌颇有过节,可谓是完美人选。
十年前,杨难敌和邓定都曾在外游历,因为小事打了一架,邓定占了上风,但杨难敌自恃背后有父亲撑腰,从山上搬来救兵,差点杀了邓定,邓定对此耿耿于怀。
看到邓定后,刘琨对他的观感还不错,待到听说他和杨难敌之间的过节,更觉得他是坐镇武都的不二人选,便让他暂时留驻下辩,自己亲领一万骑兵北上始昌。
始昌是天水郡最南边的一个县,位于漾水南岸,漾水实际上是西汉水的上游,进入武都郡后才被称作西汉水。始昌往西五十里便是祁山,距离上邽不到八十里。
如果张寔和张光是友军的话,刘琨完全可以将部众带到冀县,彻底切断豲道和上邽的联系,但在眼下的局势,张寔和张光是友军,于他而言却是妥妥的敌军。
在这种情况下,刘琨是不敢贸然进入冀县的,只能留在始昌观望形势。况且,刘琨最主要的目的是剿灭李雄,对于秦州的地盘没那么渴望,武都和阴平两郡基本上能满足了。
听说刘琨进至始昌,张光颇为焦虑,他绝不会允许刘琨在眼皮子底下夺走天水,就是让他杀死李雄也会让自己脸上无光,仗着有张寔这个友军,张光决定立即向上邽进军。
对此,麴允颇不以为然,李雄毕竟有一万部众,还是以骑兵为主,张光也只有一万兵马,骑兵比对方还少,在同等甚至劣势兵力的情况下攻打城池是非常不明智的。
但张光自恃麾下都是精兵,贾疋也已进入略阳,随时可以前来驰援,坚决前往。
三月底,张光率领一万步骑抵达上邽。为了收复秦州,张光做了充足的准备,用船从渭水上运来了大型攻城器械,包括投石车、楼车、撞车,应有尽有。
为了将这些器械运到秦州,张光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甚至都用上了纤夫。
稍作休整后,张光立即开始攻打上邽,先是用投石车对城墙进行摧残。不过,两天之后,张光便不得不停止使用投石车,因为上邽能用的石头实在太少了。
上邽附近虽然有山,但山体都是以沙石或者黄土为主,很少有坚硬的石头。无奈之下,张光只好放弃投石车,改用楼车发起远程攻击。
看到张光只有一万步骑就敢攻打上邽,李雄心里是有点不爽的,这是看不起谁呢?好几次都想冲出去和张光决一死战,每次都被李离拉住了。
李离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己方面对的敌人不止张光一部,就算张寔一时无法赶来驰援,但刘琨就在八十里之外的始昌。贸然出击的话,且不说能不能击败张光,就算将其击败,自己也必然元气大伤,刘琨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简而言之,张光可以败,李雄却败不起,他只有这点家底,打没了就没了。
不过,张光虽然自恃有张寔这支友军和贾疋的奇兵,但也不敢发起强攻。若是在攻城中损耗太大,难免被李雄所乘,更不利于后续控制秦州的局势。
所以,由于刘琨的存在,张光和李雄之间的攻防变得有些微妙,前者不敢强攻,后者不敢出击,双方就这么在上邽城下形成了相持局。
不久,张寔获悉张光已经在攻打上邽,也不免变得有些焦虑。如果让张光攻下了上邽,自己却还顿兵豲道城下,那凉州兵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在这种心理驱使下,张寔加紧了对豲道的进攻,姚弋仲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其实,焦虑的不只是张光、李雄和张寔,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焦虑,那就是躲在上邽以东五十里一处山谷里的蒲洪,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这场战局。
蒲洪一面派出使者向张光投降,一面又向李雄献上前后夹攻张光之策,恰好代表了他内心的矛盾。他不想替李雄卖命,但又不甘心臣服于朝廷。
蒲洪不是普通的氐人酋长,而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的热血青年,对晋朝如今的局面也看得非常清楚。在他看来,晋朝的分裂或者灭亡不可避免,不乘势而起对得起自己吗?
一开始,蒲洪确实是真心归顺李雄,但在和李雄接触之后,他觉得李雄不过尔尔,渐渐的有轻视之意,这是他不愿意替李雄卖命的根本原因。
但若是坐看李雄败亡,也不利于自己在略阳发展壮大。张光虽然许诺了让他继续担任略阳太守,但在解决李雄后,一定会加强对秦州的控制,自己想要有所作为可能更难了。
最后,蒲洪决定问问族中以智慧着称的堂叔祖蒲光的意见。听完蒲洪心中的纠结,蒲光径直问道:“敢问广世(蒲洪字),你是想做略阳氐的酋长,还是氐人甚至天下的王?”
“当然是天下的王!”犹豫半晌,蒲洪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要想成为王,那就不要让人小看了,更不要失了氐人的心。李雄可以死,但他毕竟曾称帝,在氐人心里是英雄,背叛英雄,氐人会怎么看你?以后如何让氐人替你卖命?”
“侄孙明白了,多谢叔祖父的教诲。”蒲洪豁然开朗,躬身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