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博微微挑起一侧的眉头,笑容中透露着无尽的柔情蜜意,他握住顾玥萱微微颤抖的手指,温言细语:“我明白你的担忧,但请放心,我定会安然无恙地归来。”
“家中还有你等我,我又怎会轻易赴险?”
顾玥萱愤懑地瞪着他:“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那份闲情逸致等你。”
“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撒手人寰。”
屠苏博低下头,在她指尖轻轻印下一个吻,察觉到她的微颤,柔声安抚:“别担忧,一切都会安好。”
顾玥萱自己也说不清楚心中是恐惧还是紧张,但既然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益。
她将小布包中剩余的三颗东珠一股脑儿地塞进屠苏博手中,不等他多言,便板起面孔推门而出。
院子里,几名小辈心惊胆战地注视着顾玥萱毫无缓和之色的脸庞,再转头看看紧随其后的屠苏博,一个个小脸上满是无奈与责备。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会不会安慰人呢?!
几名小辈焦急地跟随顾玥萱离去,屠苏博则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转而走向堂屋。
“祖父,我有事想要与您商议。”
当日黄昏,餐桌之上。
席兰芳惊讶地看着屠苏博,满脸错愕:“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要去城里做工了?”
屠苏霆也放下饭碗,满脸不解:“家里那么多农活还忙不过来?非得离家出走吗?”
屠苏旻飞与屠苏烨是出于无奈,但到了屠苏博这里,就显得全然没有必要。
再者,出门为东家效力,哪里比得上在家里耕种自在?
席兰芳不由自主地望向顾玥萱,期待她能出言劝解,然而老祖父却缓缓说道:“他打算去的地方我清楚,那里的环境我也放心,他想出去就让他去吧,无关紧要。”
“但是……博儿如果走了,家里的重担岂不是都要落在三叔和萱萱的肩上?”
席兰芳嘴角掠过一丝苦涩,犹豫不决地说:“家中购置了众多田地,眼看着春天来临,农事繁忙,若是此时他再匆忙出门,岂不是让三叔和萱萱承受了过多的重担?”
她们这群妯娌固然可以下地帮忙,但更多时候,她们必须留在家里精心绣制,否则与绣庄约定的货物无法按时交付,那就意味着直接切断了家中的财源。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屠苏博此刻离家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席兰芳正欲继续劝阻,顾玥萱却咽下口中的饭菜,轻声安慰:“婆婆,不用担心。”
“为何要限制他在家呢?”
“话虽如此,但……”
“田里的劳作确实繁重,但我们不是可以雇佣帮手吗?我前些日子打听了一下,非农忙季节雇佣人力,每人每日只需支付五文钱,这些零星开支我们家还是承担得起的。”
席兰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老祖父果断地拍了板:“萱萱说得对,家中的事务我们自会料理得井井有条,何必无端地将他束缚在家中?”
“这事儿就此敲定,无需多言。”
在老祖父的坚定支持下,屠苏博的出行日期被定在了次日。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夫人,眼神复杂地瞥了屠苏博一眼,眼中的阴翳一闪而逝。
席兰芳依然放心不下,紧紧拉着屠苏博,一边千叮咛万嘱咐,一边说得口干舌燥,还不忘低声提醒:“你此番外出,身边无人监管,千万不可再像往昔那般放荡不羁,明白吗?”
“你现在已是有家室的人,你的妻子在家中为你全心全意付出,你绝不能出去沾花惹草,惹得萱萱不快,记住了吗?”
她之所以如此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主要是因为她多年来深居简出,获取信息的渠道实在有限。
屠苏博结婚后表现得中规中矩,但谁能保证他一旦外出,不会被纷繁的世界所迷惑,重蹈覆辙,再次陷入过去的恶习?
席兰芳想到他那臭名昭着的浪荡之名,心中不禁愁云密布,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你这孩子,你父亲一生自律,严谨自守,从不做出让人讨厌的事情。”
“你可真是倒霉透顶,年纪轻轻便惹上了一身污水,仿佛百花齐放,纷纷向你洒下花瓣,各种腌臜之物都争先恐后地落入你的掌中。
“萱萱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从未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别忘了屠苏家的家规,若是触犯忌讳,休怪为娘的对你不客气!”
屠苏家的家规明确规定,男子未满四十岁且无子嗣,不得纳妾。
因此,即便是风流倜傥的屠苏烨也仅有一名妻子,即使闹得天翻地覆,也不敢提出休妻的荒唐念头。
若是在屠苏博这里破坏了这项规矩,即便是席兰芳死去,也没有面目去见自己的丈夫!
屠苏博没想到她会联想到这种程度,一时愣住,哭笑不得地说:“娘,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席兰芳瞪大了眼睛:“你未娶妻之前,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幸而他娶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成家之后也渐渐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席兰芳越想越觉得对不起顾玥萱,忍不住在屠苏博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行了,去和萱萱好好聊聊,记住我的话,别惹她生气,否则我决不轻饶你!”
屠苏博再三道歉,保证自己绝不再胡来,终于赢得了席兰芳的信任。他正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娘,我不在家的时候,请多关照萱萱。”
“胡说八道!她是我儿媳,我能让她受委屈?”
屠苏博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在马厩里,顾玥萱等得太久,已经沉沉入睡。
她的手边还放着为屠苏博准备的行囊。
屠苏博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打开行囊看了看,在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中发现了几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五百两。
对曾经挥霍无度的世子爷来说,这数目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顾玥萱那几乎只出不进的小金库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屠苏博无声地笑了笑,将银票和顾玥萱之前赠予的东珠一起取出,连同自己身上一直佩戴的玉扣,一起放入一个小盒子中。
他把小盒子藏在了顾玥萱平时很少触碰的柜子底部,一样东西都没有带走。
顾玥萱被细微的响动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回来了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