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初始化,”陆舍无再次亮出武器,指的却是自己的眉心,“没有希望,我只能给你添麻烦了。”
“这种话你可不要对其他行使说,他们会直接毙了你。”
男孩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也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以为他只是开玩笑。
“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二个,这么抗拒干嘛,我又不是没当过系统,还是元老级别呢。”
里昂是b域的行使,直接管理b域诞生的系统,除了偶尔去外域出差,大部分时间都在系统总部待命,以协助外域系统应对发生在本地的意外情况。
闳越233年,行使重新洗牌,里昂成了FbS实验的第一批系统。
编号b001。
“其实当系统感觉也挺不错的,能以有限的感官接触狭隘的世界,感受井底之蛙的无知,被剧本杀的悲哀,以及逃不脱的宿命,多么精彩的体验啊……对,您已经体验过了…还有梭哈几百次的能量啊,陆大您真乃人中豪杰,我就佩服您这样的…抱歉,不应该再提及那些伤心事。”
里昂在惹火的边缘疯狂试探,陆舍无却一反常态没有理会它,把玩着“伴随”,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大屏幕。
路星晴是被语文老师的粉笔头砸醒的。
“路星晴同学,太堕落了啊!坐后排不是让你睡觉的!”
睡觉?
她不是在……在……在做梦吗?
啊!她上课睡觉了?!
女孩猛地站了起来。
窗外下着毛毛细雨,语文课本在第三十六页,有几个同学回头看她。
路星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没有问题。
语文老师见她态度还算端正,缓和了语气,“站起来醒醒脑也好,请把p36页的古朗月行读一遍吧。”
于是她恍恍惚惚,拿起课本,眼睛还没有看清是什么,就读出了第一句。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读到第二句时,她倏忽抬眸,目光如翩鸿落羽,在前排空荡荡的位置转了一圈。
莫晗上周六失踪了。
尚未寻回。
凶多吉少。
没有问题。
女孩垂眸,视线清明了许多,继续念:“又疑瑶台镜…”
“飞在青云端…”
声音还蒙着一层滤网,断断续续的,有镜子,然后脑海浮起镜子,她能够在里面看清楚自己。
还有青色的,云一般的东西。
路星晴忽然感到心脏和脸上都痒痒的,像谁的青丝飞在云端,她控制住想要抓住什么的手,捏着课本,移到下一句话。
“仙人垂两足…”
这次声音很清楚,五感全部回来了,她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鞋子都好好穿着。
脚趾动了动,不疼,当然不疼。
她为什么要看自己的脚呢?
这不应该有问题。
路星晴出了神,目光落在课本上,什么也没看进去,口中不自觉念出下一句:“青泥何盘盘…”
读到这里,前排小雨有同学提醒她,“错啦,不是青泥……”
路星晴把脚挪到视野范围,只看到一双干净的条纹袜。
怎么没有青泥呢?她明明看到青泥溅到腿上…不对,不是她,路星晴瞳孔骤然一缩。
镜子是谁?青丝是谁?那是谁?
是在做梦吧,像梦里的陆叔叔一样,醒来就忘记长什么样子了。得到这个答案,路星晴感觉心脏缺了一块,冷风卷过,绞得钝钝的痛。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注视她吗?”
里昂单手支颐,看似毫不在乎,盯着屏幕的双眼一眨不眨。
“如果她接受这个节点,那么前面莫晗改变的一切将全部白费。”
闻言,陆舍无下意识要皱眉,可僵硬的脸根本做不了这种细微的表情,只道:“这算什么节点?”
“使命召唤点啊,”男孩白了大叔一眼,“你每次回去都顾不上小星星,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句,就能在人家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咱们小星星啊,凄凄复凄凄,爹不亲娘不爱,救命恩人克人命,童年闺蜜当叛徒,新来大师姐啃不动,小星星啊惨又惨…”
“什么意思?我救过她?”
陆舍无对上“克人命”的号入座了,并且表示真不知道。
“嗯,救过她,后面还间接害了她妈。”
陆舍无颓靡了片刻,硬邦邦道:“真抱歉。”
“别伤心,她知道你救过她,但不知道你害过她妈。”
里昂拢了下头发,“白纤纤认识不?”
陆舍无遇过很多人,但只记得一部分,恰好这个名字还算有tag的那一档,他轻轻点头,把提词从脑子里倒出来。
“一个疯子,跟人类生了孩子,还要杀了她…你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孩子吧?”
他看屏幕里的女孩也没几岁大,感到无法理解,“她当时才几岁?”
里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您也知道白纤纤是越境的了,她的孩子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陆舍无做了心理建设,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对剧情里的托梦台词更加嗤之以鼻了。
“既然她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给她说点有用的?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只会让她离主角越远越好。”
“你是主角,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
里昂笑得仰倒,最后哎哟了两声,捂住肚子,纳闷道:“难道我笑点全加到泪点上了?”
陆舍无看着画面中读完书乖顺坐下的女孩,不抱希望了,“你应该早点跟我说,莫晗会受其他角色限制。”
“不是限制…”
刚吐出半句话,他就看到陆大突然举起枪,对他鞠了一躬。
“谢谢你告知我怎么结束这一切。”
“你有毛病啊!你来真的?!”里昂笑容凝固,扑过来夺凶器,“我陪了你上千个周目!你敢恶心我试试!”
陆舍无躲开,歉意不已,“对不起。”
“真要对不起就别干这种事!”
如果里昂的心脏有供血作用,肯定能当场吐出来三升。
他扑过来接着抢,“小星星已经很棒了,她能从那本书的炮灰到这边当大女配,本身就很有当主角的潜质!你为什么不看好她?!”
“我没有不看好她。”
陆舍无将枪收入掌心换到另一只手。
“两个人,两个变量,这是我时间的问题,不够看她们几个周目了。”
他指的是墨涵,还有莫晗。路星晴则是中间定量,牵连颇多,用处广泛。
可是她太定了,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里昂升起一股失望来,他放缓语速,两只手举起来作投降状,尝试挽留。
“你能不能先放下枪…根本没有用…我们再说几句?…”
“没什么好说的。”
“再等等!您再好好想想,那本书,除了有钱和英俊俩兄弟和一个儿子,其实你还有…还有……”
擦了,没有亲人可以理解,怎么老婆也没有?无cp文真是要命。
里昂还在挖空心思找他的念想,陆舍无忽然怅然发话了。
“你说,小憬,俊飞,有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吗?”
“怎么没有?他们都还记得你,这总不能是天道安排吧?”里昂怀柔靠近。
陆舍无拉远距离,“这些年,你们联合天意废了那么多老书,你如何确定天道没有反击手段?”
说到这里,他斜了里昂一眼。
“曾经我想做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等你有实体的那天把你干掉,可到头来我一事无成,就连想找个地方发疯麻烦的还是你,我是你带过最差的主角吧?”
“你还知道自己在发疯啊!回头是岸!!”
里昂没有正视任何一个问题,陆舍无叹了口气,“你就是个诈骗犯,明明说只要我成为摆渡者,脱离书中轮回,他们就能各得其所。”
“关于你的那本书确实下架了啊!”
里昂绕着他转来转去:“好好好,我承认我以前说了很多屁话,但现在的我可诚实了,你听我说,自毁真没有用…”
然而对方根本不听劝,铁了心找事。
“既然唯一真主湮灭就能坍缩有关着作,没有比这更简单的办法了,希望我死后你能找到那本书。”
话落,毫不迟疑扣下扳机,滔天的黑雾瞬间笼罩x-b室,病毒检测防御铃大作,逃生口全部关闭,超危级生化门打开,一大群机器蜂拥而至。
“真的,没有用…重要的事情天道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里昂伸手摸了摸胸口,坚硬的能量泵依旧平稳跳动,躯体没有给他多余的反馈,只是不由自主得抬脚迈上前。
FbS-b拦住他。
“该毒株完全异化,无法沟通。”
陆舍无变成了一只一看就很危险的毒株。
最高优先级的机器打开了一连串系统,有屏蔽系统,有采集系统,有遍历系统…很快它们发出统一信号:
“警告警告。数据库暂无匹配,疑似新型病毒,消毒系统待命,诱捕系统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