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子城,青州兵马的战力,直接把他给吓住了。
斩首叛军近万,护民军只伤亡数百人。
而且阵亡者极少。
因为他亲眼看到,管子城下的厮杀,有手臂上缠着白布的士卒,来回穿梭于厮杀的军阵之中,只要没有一击毙命的将士,都会被抢出战阵,然后快速止血、上药、包扎……
公孙瓒根本不理解护民军为何如此。
要知道,在大汉,重伤员对于军队来说,几乎就是累赘。虽有收容,但却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重伤员中,能有一成活下来,就算是烧高香了,反而粮食军中本就紧张的资源。
所以,在大汉军中,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
除都尉以上的军官外,其他重伤员都会要求同伴给自己补上一刀。
他们不想活受罪。
毕竟重伤之后,活下来的比例太低了。
可护民军一个伤员都不放弃,倒是让公孙瓒开了眼界。
事后他也曾问过于禁,于禁的回答是:都是生死兄弟,自然能救则救,绝对不能抛弃。
对此,公孙瓒绝对不以为然。
不过,那是护民军的事,与他无关。
公孙瓒在旋门关,没等到联军的粮草,却等到了华雄的五千兵马。
前天收到华雄的兵马没有返回京都,而是转向去了轘辕关,今天就收到华雄直奔旋门关而来的探报。
公孙瓒再笨,他也能想到,京都必然又有了变故。
否则华雄绝对不会不返回京都。
京都出现了什么变故他不管,但公孙瓒可以肯定,董卓必然已经失势。
既然如此,华雄这五千兵马,他可得收下。
于是,他马上就安排好,撤掉旋门关上的旗号,关内两千兵马,全部藏于关内,大开关门。
待华雄兵马抵近旋门关百丈时,才快速关闭城门。
而他自己则亲率剩余兵马,埋伏在华雄的必经之路的两边,等华雄的五千兵马抵达旋门关后,他们再协同旋门关的守军,一举杀出。
华雄刚刚说,要拜李儒为自己的军师。结果还不到二十息时间,华雄就发现自己已然中伏。
在虎牢道这样狭窄的地段,华雄要么上前攻下虎牢关,要么向后冲破身后的伏兵,杀出一条血路,便再无出路。
华雄一脚把李儒踹倒在地上。
他怀疑这就是李儒之计,是李儒带他进入这兵家绝地的。
如果不是李儒,他哪里会陷入如此兵家死地?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叫喊声,说是公孙将军要与华雄对话。
华雄稍一思忖,就走了出去。
对面也走来一人。
“华雄,你应该认识我,公孙瓒,公孙伯圭。在讨伐羌胡叛乱之时,你我也算袍泽。”
“公孙伯圭?怎么是你?你加入联军了?”华雄打死也想不到,旗号上的“公孙”,竟然是公孙瓒。
“哈哈哈哈——”公孙瓒大笑。“子建(华雄字),大乱之世,也是大争之世。在这大争之世,最重要的是什么?”
华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正犹豫着,一瘸一拐跑过来的李儒大声说道:“是兵马!唯有兵马,方能独善其身。”
“说得好!”公孙瓒声音猛然提高。“好一句‘唯有兵马方能独善其身’。”
华雄有些嫌弃地瞪了李儒一眼。“你跑出来干嘛?”
“将军,摆在你面前的,可是绝大的良机。
“这公子伯圭明显是要收编我们。
“而我们呢,惶惶如丧家之犬,兵马只有五千,力量远远不够。
“但如果我们与其兵合一处,你与公孙伯圭双剑合璧,在这乱世之中,才有能开辟一方天地的本钱。”
华雄思忖一会,对着公孙瓒高声叫道:“你有多少兵马?如果与我这五千西凉悍卒一战,有几分胜算?”
华雄的意思很明显,可以合兵,但谁强谁说了算。
“子建,为将者,从不以兵之多少论成败。子建当知,当年光武帝昆阳一战,以两万大破四十二万。
“可见,将在勇,更在谋。
“我乃卢公门下弟子,在领兵上,在大汉有几人能胜我?而你子建,战场遇敌,从来都是奋勇当先,当为所有将士之楷模。
“如若你能助我,你我二人再找一能谋善断之军师,我们何处去不得?何处不能独善其身?”
华雄再次陷入沉吟。
半晌后,他问李儒。“你引我走旋门关,就是因为公孙伯圭?”
李儒苦笑。
“我与公孙伯圭素不相识。他乃卢公之高足,在京都意气风发;我乃寒门小吏,苦熬多年,才混到郎中令。
“我与伯圭相比,如萤火遇烈日,他哪里还能看到我?
“然而,我们也不是没有优势。观两军阵容,西凉悍座明显更强。若真与之一战,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赢,但他绝对讨不到好。
“可当前若战,我们则两败俱伤,谁又能讨得到好?
“可若合兵一处,共同去投奔豫州黄使君,人多势众,既可让黄使君不敢轻视我等,我等亦可得落脚之处。
“你与伯圭将军双剑合璧,经过一段时间发展,再图大业,岂不美哉?”
华雄沉默良久,便对公孙瓒叫道:“你我二人私谈一番,可敢?”
公孙瓒本就是胆大的主,大笑道:“有何不敢?”
于是,两边军士后退,空出百丈长的道路。华雄与公孙瓒两人各自缓步走向中间。
到了中间,两人相距不足一丈,对视片刻,都大笑起来,颇有一些英雄相惜之意。
华雄抢先开口。
“伯圭,我知你想收编我等,可我同样想收编你。
“若我二人一战,必将两败俱伤。
“我不反对合兵,可合兵之后,需有人主事。
“若是我要求主事,你肯定不服气;反之亦然。”
公孙瓒对华雄的话深表赞同。反问道:“你有何策?”
“之前你说‘寻一军师’提醒了我。当前便有一人,颇具智谋,与你在京都中,亦是同僚。”
“何人?”公孙瓒问道。
“便是你赞他说话之人。你不认识?”
“京都之官吏如过江之鲫,我不认识的,远远多过我认识的。何况,我一直在兵营之中,对文官文吏,更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