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程云桃不曾落下的苦药,江钰的视力在悉心调养中渐渐恢复。
第三日午后,他从一场浅眠中悠悠转醒,眼前那层蒙了许久的翳障,如春日晨雾般骤然消散,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却又无比清晰的床帐纹理。
他先是一怔,双眸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随即猛地从榻上坐起,动作之急促,险些带落了一旁的薄被。
目光如炬,急切地在屋内四下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直到看见桌上摆放的物件,床边搁置的衣物,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终于能看清了!”
连着卧榻多日,江钰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像是要生锈了,亟待舒展,他迫切地想要起身,打两套酣畅淋漓的拳法,以驱散这许久的沉闷。
他第一时间想要把这个好消息与程云桃分享,便起身小跑了出去,在庭院中四处寻觅,绕了一圈后,终于在水池旁寻到了那抹熟悉的倩影。
程云桃正专注地清洗着食材,发丝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如雪的脖颈边,在轻柔的微风中轻轻晃动。
江钰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放轻了脚步,如狸猫般悄然靠近。而后,长臂一伸,从背后轻轻环抱住了程云桃。
程云桃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挣扎,手中的水珠飞溅四散,待侧身瞧见是江钰时,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眉眼间的惊慌也化作了一抹嗔怪。
“好端端的吓我做什么!”她微蹙着眉,轻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娇憨。
话落,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对上江钰的眼睛,那原本蒙着一层雾霭的眼眸,此刻清澈明亮。
程云桃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大:“诶!你的眼睛好了?能看清了!”
江钰眼含笑意望向她,点了点头。
程云桃的肌肤白皙无瑕,眉眼精致如画,江钰走近细看之下,才发现她今日脸颊上轻轻扫上了一层淡雅的霞色胭脂,那胭脂微微晕染至眼尾,更添了几分灵动与娇丽,眼波流转间,满是盈盈情意。
这一刻,江钰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眼中的痴恋与惊艳毫不掩饰。
半晌,才呆呆地开口:“云桃,你莫不是吃了许然渊给的养颜丹?怎的愈发美了,叫我移不开眼。”
程云桃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那丹药如此珍贵,我已妥善收了起来,想着日后再用。”
江钰却不依不饶,目光灼灼,深情说道:“既没吃,为何在我眼中,却比往昔更加动人了?”
程云桃转身,带着水渍的手抵在江钰的胸膛上,在衣襟上留下了淡淡水痕,而江钰的手却依旧稳稳地停留在她的腰肢上,不愿松开分毫。
“你何时也开始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程云桃歪着脑袋,似是不信。
江钰有些着急:“诶!我才不是什么油嘴滑舌呢!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
程云桃伸出手,指尖带着丝丝凉意,抚过江钰好看的眉眼,从那英挺的剑眉,到浓密卷翘的睫毛,动作轻柔而眷恋:“好啦,我信你便是。”
随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江钰说道:“对了,我今日出门的时候遇到许然渊了。他在街边支了个看诊的摊子,专门给那些遇上疑难杂症的人开药方,听说连不孕不育都能瞧,有不少人前去问诊呢,把他给忙坏了。”
“他说晚上想过来蹭饭,我允了,正好你眼睛也好了,让他过来瞧瞧还有没有什么遗留的毛病。”
听到许然渊要来,江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说道:“那自然是欢迎的,上回太过匆忙,没能够好好接待这位老朋友,这一回,我一定好好招待!”
“你呀,可别又想着捉弄人家,许公子也是一片好心。”
江钰笑着点头,嘴上应着“知道啦”,可那一脸坏笑,却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鬼点子。
……
许然渊收摊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刚抬手敲响门扉,门竟立刻就开了,只见江钰站在门内,脸上挂着似有深意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许然渊只觉后背莫名一凉,心中暗叫不好,毕竟是自己害得人家多喝了几天苦药,如今这情形,怕是来者不善。
他心里瞬间闪过逃跑的念头,可一想到程云桃做的美味佳肴,又实在舍不得就此离去。
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迈进了门槛,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哟,眼睛已经好啦?真是可喜可贺啊!”
江钰嘴角微微上扬,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是啊,多亏许神医妙手回春,多日的苦药,算没白喝。今晚我特意准备了好东西,定要好好答谢你一番。”
这话听得许然渊心里直发怵,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钰便热情地将他拉到桌前,一把将他按在座位上,拿起酒壶,给他面前的空碗倒上了满满一碗酒。
“咱们许久未曾相聚,今日可要喝个痛快!”
江钰笑着,眼中闪过追忆,“还记得当年在翠柳河畔,咱们趁着月色,对着粼粼波光,痛饮了一整晚。”
“那时候,酒逢知己千杯少,从江湖轶事聊到人生抱负,不知不觉就将几坛美酒喝了个底朝天,你还借着酒劲,非要下河去捞月亮,结果摔了个浑身湿透。”
江钰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肆意潇洒的时光。
许然渊心中也有所触动,看着眼前满满一碗酒,心中虽有疑虑,但闻了闻那酒水,香气扑鼻而来,实在诱人。想着江钰再怎么记仇,也不至于在酒里动手脚,便端起碗,一仰头喝了下去。
酒水顺着喉咙滑下,辛辣中带着丝丝甘甜,许然渊忍不住赞道:“好酒!”
听到许然渊的夸赞,江钰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拿来招待你的自然不会马虎,是顶顶好的酒!”
随后,江钰动作麻溜地再次拿起酒壶,酒水如细长的银线般,稳稳地落入许然渊的碗中,瞬间满溢出来。
许然渊刚想开口推辞,可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江钰就已经端起碗,半开玩笑半强迫地递到他嘴边,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
“如此美酒,怎能只喝一碗,再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