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阳昏昏沉沉,恍惚中,母亲温柔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娘……”翟阳涌出了眼泪。
母亲慈爱地用手抚摸着他的脸,“乖阳儿,别贪睡,你该起床了,今天天气很好,你去看看,外面的小鸟可多了。”
“爹爹把我捉的小鸟放跑了,娘,你让爹爹赔我……”
“好,让爹爹给你捉个更漂亮的。”
“娘,你别走……”
“娘不走,娘去拿点小米,给你捉小鸟啊。”
“不,阳儿不捉小鸟了,娘,你不要走……”
“好,娘不走,娘陪着阳儿,我的阳儿会好好长大的……”母亲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眼泪滴落在他额头……
……翟阳睁开了眼……
“翟阳,你快点醒过来……你死了我可怎么办?我会很愧疚很愧疚,楚天帆他会把我剁成馅儿的……”柳青青哭得稀里哗啦。
对上翟阳不甚清明的眼睛,柳青青蓦地一愣,随即破涕为笑,“翟阳,你终于醒了……呜呜,我都怕你醒不过来了,这里的条件这么差,好惨啊……”
翟阳想回给她一个笑容,疼痛却突然袭来,让他的眉眼都移了位。
“是不是很疼啊?我马上给你端药。”柳青青把他的头挪好放在枕上。翟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枕在她怀里......刚才那不是母亲的眼泪和爱抚?
“你慢点啊,不能平躺,也不能趴着,来,歪一下,把心脏的位置空出来,别碰到伤口。这样会好受一点。”柳青青慢慢挪动他的身体,让他斜斜地趴伏着。
所有的痛觉似乎是一下子苏醒了,翟阳感觉不到具体是哪里在痛,只觉得那疼痛让他整颗心都揪在一起,身体也微微发抖。
“青青,药熬好了。”帘子一掀,一个穿着蓝布衣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典型的农家妇人模样,脸色黑红,皮肤粗糙。但人很麻利。
“公子醒了?”妇人看着睁着眼的翟阳也很是惊喜。忙把手中的药碗放到床头一个乌黑的桌子上,过来帮柳青青在翟阳身子下垫垫子。
“刚刚醒,麻烦大姐了。”柳青青对着那妇人笑道。
“公子睡了快三天了,把青青急坏了,这下可好了,大夫说能醒过来就好了,伤口慢慢养。”妇人笑道。
翟阳勉强回了个笑容。看看柳青青,她穿着蓝底白碎花的衣衫,头发编成辫子,一副农家女的装扮。她眼睛红肿,脸色有些苍白,不用说,这两天应是没怎么休息,劳累和焦虑让她显出疲惫来。
两人扶起翟阳,柳青青把药吹凉,一口一口喂给翟阳喝。喝完药又慢慢放他躺下。
妇人出去了,柳青青坐下跟翟阳说话。
“我们挺幸运的,那个大夫以前在军队中做过随军医生,治刀伤、箭伤还算可以。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翟阳很疼,让他说话都费力。
柳青青就一个人说,“你失血太多。大夫说伤那位置,如果涉及心肺就不好了。这里的医学太不发达,我听那大夫说的好像都是估摸着来的。”
她一直觉得中医精准度比不上西医,可中医却也有非常神奇的力量。
没有先进医学的保障,条件又如此简陋,连消毒都只是在火上烤烤,她这两天真是提心吊胆,受了巨大的煎熬。
“我睡了两天了?”翟阳终于说了句话。
“嗯,现在是第三天的午后。”柳青青点点头。
翟阳突然露出很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柳青青立刻起身,以为是那药不对劲儿。
“没、没什么。”翟阳脸色有些尴尬。
“疼得很吗?”柳青青站到床前。
翟阳点点头,又摇摇头,脸色更加怪异。
柳青青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想上厕所?”
翟阳眼神闪了一下,更是尴尬。
这倒是个麻烦事儿,毕竟两人不是真夫妻。
柳青青轻轻咬咬嘴唇,走了出去。
不知道她出去是怎么说的,一会儿一个皮肤黝黑、面容瘦削的男人走进来,应该是那农妇的丈夫。这人那天翟阳是见过的,只是当时他受伤太重,根本就没认清。
城中进行了一次更大规模的清理。
庄王次子坠楼身亡,杜冉押入大牢,但杜丛却跑了。
后宫中举荐杜丛的覃妃被赐白绫,覃妃一族全部抄没,其他的交由大理寺审查后定夺。护驾护城有功的众人待廷议后嘉奖。
杜丛杜冉等人是皇上亲自提拔起来的,但皇上是没有错的,用人不当是因为受奸人蒙蔽。
这一次遇袭让皇上没了安全感,他要求明王亲自督责,彻底清查京城。
楚天帆忧心如焚。他一面审查被俘的叛贼,一面派更多的人搜寻翟阳和柳青青下落。
杜丛逃了,挟持皇上没有成功,他是没法去见主子的,唯一能回去的方法就是完成另一个任务——抓到柳青青,去换取援军。
这么想要得到柳青青,甚至愿意以出兵交换,除了慕容轩,楚天帆想不出第二人。也就是说庄王不但谋反,而且叛国。
楚天帆不但派出了侍卫,还调动了鬼影,这是他第二次为柳青青调动这个秘密组织。第一次还是查柳青青的来历,这一次却是查柳青青的去向。
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在距春祭地二百里外的一个山脚下发现了翟阳的马。马死了,马身全是血,已结成了硬痂。
走进若霞苑,楚天帆心痛如绞。若霞苑红纱朱帐,还是他们新婚的模样。
青青,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青青,对不起!
外面侍女禀报雨欣公主来了,楚天帆回转身。
楚雨欣泪眼婆娑,情绪激动,“六哥,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呀?朝中的事情有那么多官员去做,不一定非你不可。可他们谁管呢?他们只有你我惦念着……六哥,我可以去和亲,我可以去当皇室的祭品,但你去找他们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她泪如雨下,伤心和焦虑让她几乎口不择言了。
楚天帆沉沉地看着面前的楚雨欣,手指慢慢地收紧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