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泽惊恐的目光中,郭念真的魂魄离他越来越近。
然而福泽依然没有将郭钰放下。
破庙外,沈临鹤站在南荣婳旁,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这个小傻子,竟为了那点月钱,真要赔上自己的命?”
虽嘴里说着‘傻子’,但沈临鹤目光中却流露着欣赏。
他头一偏,朝正站在街上晒太阳的来旺使了个眼色道:
“你再去试探试探!”
来旺一脸莫名,站在太阳地里没动。
直到南荣婳的目光朝他这处扫过来,他才赶紧正了正神色,朝那破庙走去。
来旺绕着破庙的主殿走了一圈,发现另一面外墙上竟有一处通风用的小窗。
只不过小窗比较高,寻常人若想从那小窗中爬出来得费些功夫。
小窗虚掩着,来旺寻了一根木杆,便把那小窗打开了。
从这处还能听到殿中福泽的抽泣声。
“福泽!福泽!”
来旺在窗下喊着。
殿中的福泽怔了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一会儿,便看到了墙上那扇小窗。
他赶紧背着郭钰朝那小窗跑去。
小窗比较高,福泽踮着脚却也只能刚刚够到窗台。
“福泽!你赶紧把郭钰放下,踩着椅子爬出来!”
主殿中不远处便有一把椅子。
福泽本想垫着椅子,背着郭钰从小窗爬出,可这时郭念真已经到了他们身后。
她死死盯着福泽,慢慢飘近。
若此时福泽将郭钰扔下,他自己定能逃出去。
可是…福泽却没有。
他匆忙之间,将背上的郭钰使劲抬起,往小窗那处举高。
他竟想牺牲自己,把这唯一的活路留给郭钰?!
来旺在小窗下等着,可冷不丁地头顶上竟坠下一团东西。
他下意识地接住了,但定睛一看,怀中竟是血淋淋的一团,上面还挂了两个眼珠子!
“啊!”
来旺惊叫一声,一松手…郭钰就这么硬生生砸在了地上…
不远处,沈临鹤和南荣婳均看到了这一幕,沈临鹤环着胳膊,眯起眼。
“这个福泽…莫不真是个傻子。”
南荣婳站在他身旁,一直观察着破庙上空的鬼气。
听他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嗯,是个傻子。”
顿了顿,又说道:
“不过是个遵从自己内心的傻子。”
主殿中,福泽站在窗下,他已没了退路,因为郭念真已离他仅一步之遥。
福泽方才的举动惹怒了郭念真。
她的脸色更加阴森,长长的头发飘散开来。
下一刻,她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福泽这才发现郭念真的嘴角竟一直往两边裂开,裂到了耳朵根!
而且她嘴里的牙也不再是如人的牙齿一般,而是变得像野兽一样尖细锋利的牙齿!
眼看着那牙齿就要朝自己的脖颈咬下来,福泽吓得闭上了眼,一下缩到了墙角。
他埋着头,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福泽生怕抬起头来会看见更骇人的场景,于是他先是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从胳膊下方看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他什么都没看到。
福泽吞了一下口水,鼓起仅有的一点胆子慢慢抬起头来向前看去。
可是,偌大的主殿竟再没有郭念真的身影。
就连那诡异的紫色雾气都没有了!
福泽拍了拍胸脯,长长呼出一口气。
可下一刻他却僵住了,郭念真的目标还是郭钰,那她…不会追着郭钰走了吧?
他不知方才在小窗外叫他的人是谁,可若郭念真跟着去了,那人岂不也有危险?!
福泽想到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匆匆跑到殿门处,试探着推了推门,没想到,方才还紧闭着的门,一推便开了。
外面的阳光甚好,照得福泽有些睁不开。
他伸手在眉上遮了遮,往外看去,可此处已经空无一人了。
-
郭庸在他的主屋中来回踱步。
他心中有些焦虑,不知御史台的人什么时候会来府中调查。
他的目光不自觉往床上瞟。
就算是他,若不仔仔细细去寻,根本寻不到床板上的机关。
所以…就算谢坤着人来查,应当也查不到吧!
郭庸拧着眉,等待的过程太过煎熬了,怕御史台来查,又怕他们迟迟不来。
正琢磨着,主屋的门被人敲响,郭庸心中一紧,低声怒喝道:
“不是让你们别来烦我!”
他说完之后,外面安静了片刻,可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了敲门声。
郭庸心中烦闷至极,大声呵斥道:
“谁啊!还想不想在郭家干了!滚!”
可这次敲门声却不歇了。
郭庸怒气冲冲,刚要去开门发一顿火,却忽然停了脚步。
他皱眉去听,却发现那敲门声“咚、咚、咚…”
极有规律。
就像什么东西匀速不停地拍着房门。
郭庸心头一颤,脚步不自觉向后退去。
一直退到了床边,他才停下来。
敲门声继续,郭庸不敢去开门,也不敢说话,只一动不动地听着,冷汗顺着两鬓流了下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敲门声突然停了。
郭庸一愣,慢慢往房门处走去。
他靠近门边,想要去听门外的动静。
可下一刻,更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郭庸吓得往后一退,直直撞到了房中间的圆桌。
桌上的白玉瓷杯和瓷壶全都被撞击到地上,发出了巨大的碎裂声响。
敲门声一下子又停了。
郭庸靠在桌边不敢动,过了半晌,见门外真的再没动静,他才慢慢地直起身体,一点点往门口走去。
他的手放到门上,试探着打开一道缝向外张望。
门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郭庸心下稍安,莫非方才是府中哪个仆从的孩子恶作剧?!
他将门打开,正琢磨着要怎么狠狠教训这些越来越没规矩的下人,可下一刻,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一下倒入了门中,正巧滚到他的脚边!
郭庸吓得惊叫一声,这东西方才倚靠着门,他竟没有看到!
待他定睛一看,更是三魂没了七魄。
只见一大团血呼呼的东西正趴在地上朝着他的方向蠕动着。
郭庸赶忙后退,举起墙边架子上的花瓶就朝那团东西扔了过去。
那东西被砸到的一瞬间便停了下来,含含糊糊不知在叫唤什么。
郭庸见那东西动作缓慢,于是趁它不注意,赶忙出了房间向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高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
正当他要跨出主院大门时,却见浩浩荡荡一队身着官服之人向此处走来。
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头戴獬豸冠,佩青荷莲绶的御史大夫谢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