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一看急了,用手一指林见智。
“林见智!你好大的胆!”
“你已与我家涵儿和离,有何资格打我家怡儿?”
林见智转过头看着她,冷冷一笑,“和离?”
“陛下的和离书可到了啊?”
三夫人一时怔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那不是就这几日的事么?”
“就这几日?哈哈!”
林见智仰起头一阵大笑。
“看来你们真是急不可耐啊!”
“真是白瞎了我这五年对你们一家人的照顾!”
“罢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对于你们这帮白眼狼而言,多说无益!”
“我与小雀不过是正常的主仆关系而已。”
“那日她找准了岳丈到书房的时间,故意让我喝下放了迷魂药的姜汤,然后扑进我的怀中。”
“就是要让岳丈看到这一幕,好逼我去陛下那自讨和离书。”
“这种栽赃陷害未免也太浅薄了吧?”
“于府尹和丞相大人而言,出此小儿科的把戏,也未免太让人不耻了吧?”
叶方海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
叶诗涵也默默地将头低下了。
林见智将头转向了叶诗涵。
“涵儿,也许这是为夫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上次我已向你说明,要和离可以,但需还我清白!”
“我不过是让岳丈大人在此酒席上,当着众家人的面说清楚而已。”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只能去向陛下禀明了。”
“你身为丞相应该也知道,在我去南离赴任之前,陛下定还会再召见我一次。”
“到时弄得一地鸡毛,于丞相、于顺天府而言,恐怕就不好听了,你说是吧?”
叶诗涵使劲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叶方海咂巴了一下嘴,咧开嘴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贤婿,既然你要老夫说清楚,那老夫就当着大家的面与大家说说明白。”
“那日老夫因要拿公文,特意回了一趟府中。”
“在书房门口正撞见小雀伏在你的身上。”
“老夫一时气急这才说了些气话。”
“若是贤婿一口咬定是小雀在故意下迷魂药勾引你,老夫也无话可说。”
“毕竟当时老夫也并没有看到其他过激的行为。”
“若那天确实是小雀故意为之,老夫就向你道个歉!”
“贤婿就莫要放在心上,今日咱们这一大家子难得在一起吃个饭,大家都开心一些!”
说着,将筷子点了点菜肴,“来,贤婿,多吃菜!”
林见智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冲了上来。
抬起右手往桌面上狠狠地一拍。
啪!
“岳丈大人,你就是如此说明真相的么?”
“那小雀不过是一名低微的婢女,若不是你的授意,甚至在你的威逼下,即便给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做此这等事来!”
“你现在倒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婢女头上去,你好歹也是堂堂顺天府尹,我大周的四品重臣,难道就是如此行事的么?”
“你!...”叶方海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气得吹胡子瞪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好将筷子一摔,忿忿地坐回了位子上。
叶诗涵死死咬着嘴唇站了起来,冲林见智大声说道:
“夫君,这件事与爹无关,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是我想逼夫君去找陛下要和离书,所以故意指使小雀这么干的。”
“是娘子利益熏心,对不起夫君,我向你道歉!”
说着,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叶方海大惊,“涵儿,你!...”
叶诗涵冲他摆了摆手,“爹,你别说了,污人清白本就不对,况且这还是小女的夫君。”
然后又对林见智说道,“娘子做出如此无德之事,实属不该,请夫君责罚娘子。”
林见智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酒杯,沉默了一会。
淡淡地说道:“你是大周的丞相,我不过是个整日无所事事的闲人,岂敢责罚你?”
“你若是真想与我和离,尽管直说便是,何必要做出如此肮脏龌龊之事?!”
三夫人闻言终于憋不住跳了出来,用手一指林见智大声吼道:
“林见智,你不要太过分!我家涵儿可是当朝丞相,你岂敢如此说她?”
然后又冲叶诗涵挥了挥手,“涵儿,你身为当朝丞相怎能跟他道歉?这等废人将他赶出府去便是!”
林见智冷笑了一声,“好啊!我还巴不得呢!若是下次陛下召见我,我正好可以跟陛下说道说道你们顺天府做的这些丑事。”
叶方海闻言赶紧一把拉住了三夫人,呵斥道,“你怎么说话的?贤婿怎能是废人?”
然后冲林见智挤出一丝笑容道,“贤婿啊!莫要听你娘瞎说。”
“整件事老夫也有错,不该那么说你,老夫就自罚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一笑道,“贤婿,消消气,今日难得我们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就不提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三夫人却怒意难消地说道,“既然我们家都给你道歉了,你是不是该把止血丸的药方交出来呢?”
林见智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胸靠在了椅背上,“交?岳母大人这话说得可真是理直气壮啊!”
“我只是个女婿,又并非是你们府上的府医,帮你治咯血症也从未收过你半文钱,何谓交啊?”
“再说了,帮你治咯血症的药方是我辛辛苦苦四处走访名医,花了无数心血才做出来的,又不是你们顺天府的东西,我为何要交啊?”
“当初我之所以花那么多心血为你治病,只是看在与叶臣相的夫妻情份上,如今你们做出这等事来,就想着将我赶出顺天府,那这份情份是不是也该收回来了?”
三夫人使劲咬了咬牙,忿忿地说道,“那你开个价,要多少银子才肯卖给老身?”
林见智嘴角一勾,不屑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卖!”
“你!...”三夫人气得咬牙切齿,胸前剧烈的起伏,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叶方海赶紧拍了拍三夫人的后背,将满腔的怒气压回了腹中,陪着笑道,“贤婿啊!你家岳母向来体弱,多亏了你制出止血丸这才保住了她的命。”
“我们顺天府还是很感激你的,刚才你家岳母说话有些不妥,还望贤婿莫放在心上。”
“你家岳母确实也很需要这份药方,你看如何才能将药方留在我们顺天府呢?”
林见智嘴角一翘,“这倒简单,药方呢我可以白送,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前几日岳母去我房中,以我与小雀乱来为由将我污蔑了一番,如今事实已经清楚,这所谓的乱来都是你们设计出来的诡计。”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那岳母大人是不是也该给小婿一个交待呢?”
“这...”叶方海愣住了。
眼珠子转了两圈,一笑道,“当然,当然,既然是误会,你家岳母自然要给你个交待。”
然后转过头冲三夫人说道,“夫人,你前些日子污蔑了贤婿,是不是?...”
说着冲三夫人使劲眨了眨眼。
三夫人迫于无奈,只好咬了咬嘴唇道,“好,老身就跟你道个歉!”
“前几日老声说话太冲了,说得有些过头,是老身不对,向你道歉!”
“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林见智冷笑了两声,这才慢慢地从怀中将药方掏了出来。
啪地一声往桌上一放。
然后扳动轮椅转了个身,悠悠地说道:
“罢了,这饭我也吃饱了,告辞了!”
说完,扳动轮椅,退出了饭桌,向堂外行去。
众人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两日之后,陛下果然召见了林见智。
并颁下一道圣旨准他和离。
林见智也未再多耽搁,拿着自己的包袱,让老丁帮他雇了一辆马车,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顺天府。
府中没有一个人送他。
只有老丁推着他上了马车。
叶诗涵本送了他一千两银票,也被他留在了书房的桌上。
我林见智不缺你顺天府这点钱!
一车一马一马夫,便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顺着官道直奔千里之外的南离县城。
一路颠簸,行了一个多月,终于进入了滇州郡的地界。
滇州郡已是大周的最南端,靠近交趾国。
此时山峦也越来越多,连绵起伏,沟壑林立。
官道也逐渐变窄,在深山密林间蜿蜒曲折。
周围的乡村也越来越少。
满眼望去,尽是瘦骨嶙峋、破衣烂衫,为一口饭艰难劳作的穷苦百姓。
更有甚者,有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衣不遮体地蹒跚在官道两侧,向过往的行人乞讨。
有一些饿死的饥民尸首就倒卧在路旁,也无人掩埋。
有的已成了白骨。
林见智看着这惨状,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滇州郡虽山林密布,但也不算荒漠,怎会有如此多的饥民呢?
当地的官府难道都不管管么?
这一日傍晚,林见智进了一家驿馆。
却见驿馆大门口停满了马车。
不少来往的商人在驿馆旁点起篝火席地而坐。
林见智甚是奇怪,为何这些来往的客商都聚集在驿馆门口,不去投宿客栈呢?
待进了驿馆,拿出自己的敕牒和告身后,驿馆的差役急忙向他拱手行礼。
“原来是新上任的林大人,小的们见过林大人!”
“小的们这就给林大人安排二楼的雅室。”
林见智点了点头,问道:
“这驿馆门口为何聚集了这么多人?为何他们不去投宿客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