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三郎这句话落到了空中之时,离几人不远不近的地方是那棵历史悠久的大槐树,树上的黑色乌鸦有了异动。
与树枝,枝叶以及地面上的雪白形成了鲜明对比的红色眼瞳,机械般的转动了几下,转动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王三郎冲着仰头吼叫的那一处。
声音萦绕,却没有什么反馈,李月开口说道:“你怕是个呆子,那个道士如果真愿意出来早就出来了,你这么一嗓子,让我们更难找到那人了,找不到,敏儿姐的命就没了。”
从北而来,途经此地的呼啸寒风,掀起了一阵气流,吹得李月的头发散乱了起来,彰显了一副生气的模样。
“唉,怪我,我太心急了,现在可怎么办,都怪这个该死的牛鼻子老道。”王三郎语气中带着责备,只是这责备并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李石云一听到宋敏,心里就忍不住悲伤,但却依旧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反驳了王三郎的话,道:“也不能怪这道士,说真的,我心里很感激他,没有他,敏儿可能早就死了。”
这句话是李石云自己发自内心的话,当然,在他看来,这王三郎必定是不赞同的,肯定会但对自己的话。
片刻后,低头的李石云依旧没有听到王三郎说话,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抬头一望,两人都作出了一副“看到了鬼”的惊喜表情。
李月惊讶地捂着嘴,说话多少有些哆嗦的问道:“这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道士?”
王三郎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喃喃自语道:“这道士还真是骂出来的!”
李石云一下子忐忑了起来,慢慢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老者,身上穿的是青色道袍,虽然很是干净,但几处明显已经掉了一些青色,露出了原本的灰白,看得出来,这衣服老道应该是穿了很久的样子。
老者也抬头打量着他,模样多少有些像一个家中长辈打量小辈,“你这小子还不错,那个小子说的还真是不错。”
王三郎与李月听完以后,有些懵,“什么,小子,小子的。”
而那仅有的北莽人却多少感到有些不自在,拘谨了起来。
开玩笑,这可是南朝的修士,自己一个入侵者,姿态不放低一点,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那位施展了傀儡秘术的修士?”李石云感觉有点难以置信,这苦苦追寻了好一会儿的道人,现在却直挺挺地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老道点了点头,在他的右手杵着一柄状似龙头的拐杖,上面正有一枚不大不小刚刚合适的小葫芦被风雪牵动地摇摆着。
最终在老道自己的手掌中停了下来,打开了葫芦嘴,仰着头就倒了一口,说了一声:“真是好酒。”
然后又将葫芦嘴给盖上,又将其悬挂在龙头拐杖上,不拘小节地用手袖擦了擦嘴角,才打趣起了那目瞪口呆的王三郎:“你这小家伙,嘴挺毒的啊。”
王三郎愣了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老前辈,你就是那能够将宋敏姐给救醒过来的高人吗?”李月眼珠一转,就接过了话茬。
王三郎欣喜地看了她一眼,李月心领神会地选择视而不见。
“哈哈哈,小丫头,高人,说得好,说得好。”老道一边说着一边左手抚着那如瀑布的白色胡须,又语气轻松的说道:“宋敏?哦,你说的是那个中了一斧的躺地女子吧。”
“对,对,老前辈真不愧是一个高人,连这都知道。”李月虽然面上仍旧平静,但是语气还是很急促。
老道士拉起拐杖,又向下一压,溅起来一片片冰晶雪花,自信满满地说道:“你这小女子,既然你都称呼我为高手了,我又怎么会连个凡人女子都救不了呢?”
李石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李月顺着老道的话接了过来:“就是,是小女子冒昧了,老前辈如此厉害的人,又怎么会救不了我宋敏姐呢,那老前辈你就赶紧救救我敏儿姐姐吧。”
这句话的真心也是溢于言表。
“抱歉,小丫头,我虽然能救,但是我向来不做亏本买卖的。”老道没有上套,而是话锋一转,画风也跟着一转。
李月瞠目结舌,心想:“这年头连道士都出来做生意了?”
时已入深夜,看样子今夜应该是一整场大雪,没有那戛然而止的说法了。
大槐树被阵阵寒风吹得呜咽作响,摇曳的枝叶,落到了李石云的脸上,而老道的话语也打在了他的心上。
扑通一声,他就跪倒在了那青色袍服的老道面前,眼神坚定地说着:“只有老先生愿意救敏儿,一命,小子这条命就是老先生的了。”
“哦,老先生。”老道士扭头就望着那本来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家伙,因为跪倒反倒是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李石云,津津有味地念着:“可惜老道士这一生都没有教过一个徒弟,这老先生的称呼实在是名不副实了。”
李石云直接就是一个响头在地,一旁的王三郎见了,立马走上前,也如同李石云那般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一样,也是一个响头落地。
他开口说道:“老道士,还请救救宋敏。”
看着这一幕,老道士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异样,脸上带着一份好奇问道:“哦,你这个胖黑小子,也愿意将命给我?”
霎时,王三郎就哈哈哈大笑,狂浪不羁地说道:“老道,不就是我的一条贱命吗,只要你愿意解救宋敏姐,这命给你。”
果决的模样,让穿着一双白雪穿越其间,泥土白雪互相揉杂的脏兮兮的破布鞋子的老道愣住了,眼神飘忽,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李月踏着落叶混杂的积雪,走到了与跪倒的王三郎和李石云并排的位置,一边拉裙而跪,一边口中铿锵有力地说道:“老前辈,只要你愿意出手,小女子这条命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