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何事,萧茹瑾回长乐宫后请了出宫的圣旨,回萧家一趟。
盛亓并不愿她回萧家,本想跟来,可惜一时冲动的棘琥珀还是伤了他的身子,叫他得在床上躺好几日。
司空府,偌大的萧家上百人都没想到进一年的太后娘娘就这么回来了,众人惊讶。
“瑾、参见太后娘娘!”
萧茹瑾同胞兄长萧昶愕然,跪地请安。
宋清婉也有些受宠若惊,手帕抚了抚眼眶:“阿瑾,你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都平身吧,父亲可在家中?”
“在,他正在书房处理公事。阿瑾,你这般回来,可是.......”
想到上回进宫萧茹瑾说得那些话,宋清婉惶恐不安。
这女儿明显同父亲起了怨怼,关键之处就在冥昭王身上。
作为母亲,她能够对萧茹瑾产生愧疚,可按照萧国崇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二人在一起。
上次人偶的事情,萧国崇已经在怀疑萧茹瑾与盛亓有私,回府询问了许久宋清婉关于盛亓的事情,她不敢说。
现在萧茹瑾回府,总不能是觉得大漓不再有二人天敌,准备跟冥昭王公之于众吧?
宋清婉深知女儿性格,跟萧司空差不太多,一模一样的倔强,生怕萧茹瑾把年迈的父亲给气出问题。
然而萧茹瑾安抚母亲:“母亲勿怕,此次回府女儿并不想说此事。”
萧茹瑾跟着佣人的带领去往司空府书房,见到正执笔写书的司空大人。
“父亲。”
听到声音,萧国崇并未抬起头,只是冷冷回应了声。
“回来了。”
上回在宫中分别不算太过高兴,萧茹瑾倒是并不尴尬,径直询问。
“父亲可听过毕荆圣女?”
萧国崇写字的笔力一顿,划出一抹长长的墨痕,面色严肃。
“你如何知道这东西!是盛亓跟你说的?”
萧茹瑾不回答,只问:“若是知道,父亲可同女儿讲讲,北羌傩血,到底是何物。”
“萧茹瑾!我看你是被那黄眼睛的蛮人也迷住了脑子!你想为盛亓做什么?给他治掉那不可抑制的下贱血液?!”
萧茹瑾皱起眉头,不知萧国崇为何能有这般大的反应。
她烦躁道:“父亲,此次归宁女儿是想查明正事,并不想同你争吵过多。”
“萧家如今内乱不平,尚且做不到一体同心,你为何非要揪着盛亓不放?”
“那是因为你心思糊涂,跟那种人在一起!”
许是在家,萧茹瑾换了宫衣,着了寻常的妇孺长裙。
她没了皇宫的气势,也叫萧国崇不会觉得面前是一国太后,以君臣之礼相待。
二人回到了少时在家中,严父傲女对峙的场面。
萧国崇身形高大硬朗,一举一动都是规规矩矩,走进萧茹瑾身边:“萧青对大漓、对家族心有不轨,为父是提醒你,才叫你娘亲去宫中为你通信。我知你怨恨为父,一年前强迫送你进宫,此事是我的错。”
“我曾以为盛誉再糊涂,至少是个没骨气好操弄的君子,他害怕萧家势大,不会对你作何。谁想他径直投向了崔家。”
“先帝驾崩,为父就想着等陛下长大,寻个机会放你出宫,可是阿瑾,你再糊涂,不能与盛亓那人在一起!”
“为何?”
萧茹瑾直眼面对萧国崇。
“就因为所谓北羌蛮血。”
“并非如此!”
萧国崇脸色很沉,紧紧盯着窗外寒冬腊梅。
今日京城的暴雪愈发厚实,积雪压弯树枝,景色一片萧然,如同大漓的国气。
“我骂盛亓蛮人下贱,但大漓谁人不知,他偏偏不是下作之人,而是羌国复国的希望!”
“至今为父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便是在七年前一时犹豫,让那小子去了边境守国。太上皇以为让盛亓这个北羌人去杀北羌人,是羞辱,其实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七年磨砺,把那人完全塑造成了无法制服的怪物,无论从身还是心,谁人都对他无从下手。”
“试问要多很辣的人类,才能在父族与母族之间脱引而出,从而成为压制两边为所欲为的胜利者?”
“盛亓是妖,注定要亡我大漓。”
萧茹瑾未曾想过萧国崇会对她说这么多,显然推心置腹。
她沉默许久,衣袖下手指攥紧成拳。
“父亲何必把盛亓想得那般可怕?你就没曾想过,或许他不会逼大漓到那种地步?”
萧国崇冷哼,看向萧茹瑾:“怎么,你是觉得,你能救赎那人?”
“女儿从不奢想话本神话。”
萧茹瑾扯了扯唇角。
“我只是觉得,面对无法抗衡的野兽,既然打不过,为何不能做到驯养?”
“无论是驯养他还是被他制服,总归能够有一线生机,不是?”
“呵!”
萧国崇不屑挥袖:“那不就是崔自奇的做法,我萧国崇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父亲,刚过易折。”
萧茹瑾亦然冷肃望着父亲倨傲的背影,语气清淡而尖锐。
“曾几何时,你同自奇伯父不也是称兄道弟?”
“萧茹瑾!”
又是一声怒吼,显然萧国崇生气至极。
“若你今日存心要与我争个口舌之利,就回宫吧!”
“父亲,并非是我想同你争,而是你永远不敢面对过去犯下的错误,甚至你现在犯下的错。”
萧茹瑾闭眼,深深叹口气,“姑母的事情你还不懂?过于的偏执,终会自取灭亡。”
“父亲,我曾如何敬爱你,你非要因为一个冥昭王,推我离开?”
萧国崇闭目隐忍,像是按捺汹涌澎湃的思绪。
“我——”
沉默许久,他动了动嘴唇,又转而其余。
“你,没了你,萧家还有其余人。你兄长比你乖巧。”
“但他没我聪慧。”
萧茹瑾忽然笑了笑,靠近父亲。
抓住萧国崇的手摸向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