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这些个皇子,是要被封出去的。
倒也不是不愿离开长安,只是多少有些舍不得刘据,还有东方能?
刘旦小眼透着一丝困惑,半分不舍。
也不知道刘彻是什么意思?
但看霍去病一脸正经,刘彻不能,也不想忽视他。
打眼看向刘据身后的刘旦,这个小子,几次三番的偷跑出去,多少是有点他的胆魄在的。
若是分封出去,想来也能独当一面了。
刘旦刘胥还好说,只是刘髆,到底年幼些。
李夫人已经不在,刘髆虽是养在皇后身边,毕竟不是亲生,若是突然加封被送走,刘彻多少有些舍不得。
殿上众人神色各异,都拿不准刘彻对霍去病谏言的态度,不敢贸然迎合或是反对。
刘彻都看在眼里,略一思忖,轻应一声。
“骠骑将军所言有理,不过刘髆年幼,毕竟丧母不久,还是要由皇后再调教调教,至于三皇子四皇子,就由二府商定封国封号,呈朕来看”
我去。
霍去病面子真够可以的,这都直接准了?
刘彻话落,除了霍去病一脸不出预料的神情外,其余众臣都是一惊。
东方能身形一晃,砸吧砸吧嘴,拱手称是。
石庆暗自捏了一把汗,这个敏感的话题,换做他,是万万不会提起的。
霍去病到底是不一样。
若论起来,霍去病可是比他这个太傅,与太子关系亲近许多。
但是,人家就是不怕被人说道。
最主要,话说出口,不仅不会惹刘彻怀疑,看上去,似乎还挺合他的心意。
朝会后,东方能一直看刘旦看自己眼神怪怪的,加上刘据那满是愧疚的神色。
东方能心中隐隐有了不安。
出了殿门。
东方能压着心中疑问,等在一旁。
看向一起走出的刘据二人,眸光闪动。
不等东方能发问,刘旦先一步瘪着嘴巴,颇为伤心的唤了一声师傅。
随即刘旦眼眶便红了起来。
有人出事了?
东方能心中一阵突突,眼下他们刚归来,他也只是见了这几人,显然他们都安然无恙,若真的有人出事,就只能是大哥他们了?
东方能急不可待,示意刘据说来。
听得个原本,东方能眼前一黑,脑袋一下整个都空了。
“赵破奴呢?他跟着去了,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大哥被人伤害”
“赵将军那时并不在,早两日,他就被骠骑将军遣回虎贲了”
东方能下意识怪责到赵破奴身上,那可是一起微时结义的大哥,赵破奴军中这么久,可一直都是他东方能照料家中的。
听到霍去病将人遣走,东方能满眼愤怒,望了一眼隔绝两人的殿门,也不好发作出来。
毕竟,若真的论起来,剧籍是为了救曹襄。
即便赵破奴在,结果,也不一定会比这个好。
东方能捂住胸口,只觉得悲伤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了,更多的是懊悔。
颤抖着手挡住刘据两人搀扶,再次确认后,与剧籍几人的从前种种,都涌上心头。
本来,他们是肆意潇洒的侠客,可以任意享受自己的人生。
都是因为他,他们才会掺和到朝廷繁琐里面。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该在哪个小酒馆里,与新结识的好友把酒言欢了吧。
可现在,一切,都是空。
曹襄紧随刘据两人身后,心中颇多愧疚,看到东方能这样,快步走近,拱手单膝就拜了下去。
曹襄是个仁厚之人,醒来后一直想着要为剧籍守灵。
可眼下卫长公主临盆在即,他无论如何都是走不掉的。
由此又不想许下空言,看向神色阴郁的东方能,支吾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刘据很了解自己这个姐夫,上前将其搀起,一番宽慰。
虽然伏先说了,不必将此事汇报刘彻,刘据却坚持要为剧籍求一个身后名。
想当年,剧籍先人曾帮助平定七国之乱。
如今,又何其相似的,帮助刘据平定了叛乱。
剧姓,既都是忠武之人。
他刘据,也不是薄情寡恩之辈。
人都不在了,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
东方能不置可否,刘据后面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
脑海中想到伏先,他与剧籍相识多年,想必比他更加痛苦。
东方能脚步踉跄,顾不得再说什么,快步出了宫去。
许久不回来。
门前守卫依旧,挤出一丝笑,东方能推开门,径直朝着伏先从前的房子走去。
窗前一道恬静瘦削的身影映入眼帘,东方能心中一阵温热。
“三哥”
伏先循声看去,只见东方能微微一笑,伫立庭院之内,随即鼻头一酸,温热的泪珠倏忽就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