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们真的该走了。”
再不走,一切都完了。
魏军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可是晋人。
魏晋本来就是死敌。
“不走。”
阿鸢在这里,他绝对不走。
他还要将阿鸢逮回来呢!
“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入影忙劝。
主子太难劝了。
这该怎么办?
“主子。”
入影跪地请求,赫其樾依旧沉默着。
“主子这次不走,说不定孩子都被他们抱回去。”
那些人的首要任务应该就是这个孩子。
只要有孩子在,不怕见不到南姑娘。
当然前提是南姑娘会在乎孩子。
这句话直接点醒了赫其樾,他的眼眸微亮了几分。
“走。”
对,孩子不能被他们抱回去。
他要留着这个孩子,等着阿鸢来求着他。
他一声令下,他们所住的地方就空了。
等魏其舟的手下找来,早就晚了。
京城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主子,我们是否要出城?”
若还留在京城,怕是危险重重。
如今是深夜,城门口的守将一定很困,他们趁机杀出去?
入影的眸中闪过肃杀。
赫其樾第一次变得优柔寡断。
出城的话,他就再也不能见到阿鸢了。
他舍不得。
男人的眸中满满的犹豫,入影急死了。
主子真的变化太多了。
好在,赫其樾最后还是点头了。
“出城。”
近日局势不好,那便出城。
反正他已经知道阿鸢在哪里了。
“千万别哭。”
临到城门口,他下意识对孩子说。
希望他能听懂,别让守城的人发现他们。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顺利出了城门。
他们一路往离京城一百里外的小镇去。
孩子倒也聪明,一路没哭。
只是在等他们进了客栈之后,孩子就嗷嗷大哭了。
“应该是饿了。”
入影忙去准备羊奶。
赫其樾心情不是很好,他将孩子递给了他。
“暂时别让他出现在孤跟前。”
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掐死他。
入影忙将孩子抱下去。
主子的心情不好,他还是不要打扰了。
一连赶路那么久,赫其樾已经身心俱疲了。
若时间倒回,他自己可能都觉得好笑。
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
“阿鸢。”
也怪他心软了,他今晚明明有机会杀死她的。
可他偏偏没有。
赫其樾想到这里就痛苦。
他的指尖屈起,轻摁自己的眉心。
他太累了。
“阿鸢。”
“南织鸢。”
他呢喃着少女的名字,眼泪“啪嗒”一声又掉落了。
今日他对天起誓,从此,他不会再对阿鸢手软了。
除非她说爱他。
不然,他定要折磨她生生世世。
立下誓约之后,赫其樾直接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
而后,烧掉。
这是他们晋人特有的向天祈愿方式。
如果没有履行誓约,便会五雷轰顶,早早没命。
这一次,他说到做到。
头发烧尽之时,他的眼泪更汹涌了。
如此,他枯坐到了天亮。
……
南织鸢自从赫其樾离开之后,她就松了一口气。
身边有人护着就是好。
这样一来,她就不怕赫其樾了。
只是,希望他能善待孩子。
南织鸢沉默半晌,魏其舟依旧在一旁安抚她。
“我一定会让人找到贼人的。”
“阿鸢不必担心。”
他给她掖被子。
南织鸢点头。
孩子若能找回就找回,找不回,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只是,阿鸢何时认识的晋太子?”
魏其舟的眼中带着探究。
阿鸢,她是不是瞒了他什么?
亦或者,她只是赫其樾派来的奸细?
这一切,都是她和那个男人主导出来的?
魏其舟其实不愿意这样想阿鸢,可他嫉妒。
阿鸢是和那个男人生的孩子吗?
“什么?”
“他是……”
“晋太子?”
南织鸢故作惊讶。
她可不敢说自己知道赫其樾的身份。
这样,她的头顶就多了一个大锅了——瞒而不报。
魏其舟没想到她不知道,他愣了一会。
“阿鸢真的不知道吗?”
“阿鸢的孩子……不是他的吗?”
魏其舟询问,眼中满是认真。
他的眼睛就是尺,能辨善恶,辨真假话。
可这一次,他迷失了。
他没出来阿鸢撒谎了。
“当然不是。”
“这个孩子的爹爹是一个书生。”
“阿鸢之前与他情投意合,便和他成亲。”
“谁知道,他骗了阿鸢。”
“他想要将阿鸢卖给青楼。”
“阿鸢逃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她哭着。
反正魏其舟也不可能查出来了,她就随便撒个谎糊弄过去。
“那书生呢?”
他去杀了他。
魏其舟的眼中多了丝丝的狠戾。
“至于阿鸢和晋太子的关系,那纯属误会。”
“阿鸢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纠缠着阿鸢不放。”
不管怎么说都好,她一个魏女一定不能和晋太子扯上关系。
不然,魏其舟会以为她是奸细。
到时候他会杀了她的。
魏其舟信了她的话,南织鸢见状,便装作困了。
“好好休息。”
他明日再来看她。
“嗯。”
南织鸢点头。
她想离开京城的想法越来越重了。
魏其舟临出门口前,阿鸢又说了一句:“阿鸢为了能脱离苦海,曾骗过晋太子。”
“或许他便是因此记恨阿鸢,所以来找阿鸢算账的。”
这样,理由就更充分了。
魏其舟心中的疑虑更没了。
“好。”
他帮她吹灭了蜡烛,之后再离开。
黑暗中,南织鸢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这样,她应该算过关了?
过关了就好。
隔天。
赫其樾枯坐一晚,他看着月落日升,他思考良久。
他还决定进京。
入影:“……”。
昨晚才出京城,今天又进城?
太危险了。
“孤还想去见她最后一次。”
“见完这一切,他们之前过往的一切便恩断义绝。”
他才不要为了一个女子让自己变得不是自己。
“主子……”
入影还想多说什么,人却直接离开了。
主子的轻功很好,一晃眼就不见了。
哎!只能希望主子不要再难过了。
也希望主子能顺利些回来。
南姑娘要是肯和他们回晋地就好了。
就算不回晋地也行,可偏偏,南姑娘就是不愿意。
也不知道南姑娘到底在怕什么?
赫其樾一路赶去,他做了些许伪装,很快就进了京。
刚刚吃完早膳的南织鸢正在看话本。
然而,她看似在看,实则在发呆。
她有点想孩子怎么办?
可孩子已经被赫其樾抱走了。
也不知道她以后还能有机会看见孩子吗?
就在南织鸢在想着晋人会有多凶狠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将她笼罩住。
她抬眸,就看见了赫其樾。
他……他他他……
他怎么来了?
南织鸢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她眼睛瞪大。
赫其樾上前,直接点住她的穴位。
“阿鸢。”
他叫了她,声音有些激动。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顺利的靠近阿鸢。
既然有这个机会,他当然要直接将她带走。
这次,他不会再问她的意见。
南织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赫其樾直接将她抱起。
然而,刚刚出门的时候,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原来,这招叫瓮中捉鳖。
中原人,将狡诈刻在了骨子里。
故意让他靠近阿鸢,却在他要走的时候一窝蜂围了上来。
赫其樾在见到阿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是个阴谋诡计了。
只是见到阿鸢的喜悦让他冲昏了头脑。
这个庭院上方,全是弓箭手。
赫其樾粗略看了一眼,足足有三十几个人。
这要是被射中,他就真的要死了。
“阿鸢,他们这个计策,你也知吗?”
他看着她,眼眸满是失望。
他只是想寻回自己早已拜过堂的发妻,为何就是这般困难?
最困难的便是,是阿鸢不要的他。
南织鸢想说不是,她不知道,可她开不了口。
她想要摇头,她也不能动。
她看见男人眼中满满的绝望。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跳得快了几分,有些害怕。
赫其樾拥紧了她,他打算死也不放手。
就算死,他也和阿鸢死在一起。
“将阿鸢放下。”
“孤饶你一命。”
魏其舟出现了。
只要他的手一放,屋上所有的箭都会射出来。
“休想。”
赫其樾恶狠狠地盯着魏其舟。
这个奸夫。
他有何资格要他放下他的发妻?
中原讲究结发为妻,他和阿鸢,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南织鸢心中担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
她既想要赫其樾死去,又不想要他死。
她真是别扭。
后来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她的孩子还在赫其樾的手中,他不能死。
她眼神示意男人,赫其樾却以为她怕了 。
“阿鸢,你连死都不愿和我死一块吗?”
他笑了。
魏其舟就这样看着他们,眼中满是嫉妒。
这个该死的男人。
“放箭。”
魏其舟下令,弓箭手齐齐准备好。
南织鸢的眸中更是震惊。
她没想到魏其舟真的会下令放箭。
不过,惊讶之余,她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魏其舟口口声声喜欢她,却还是下令放箭了。
男人果然不可信。
还好,她从未信过。
魏其舟却不知道南织鸢心中所想。
他只知道,他要将阿鸢抢回来。
他有把握他们不会伤害到阿鸢的。
所以他才敢下令放箭。
没他的命令,无人敢伤害到阿鸢的一根汗毛。
可魏其舟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样的自信,他永远都不可能走进阿鸢的心中。
他身为未来储君,做事不拖泥带水没错。
可在情之一字上,他太自负了。
赫其樾看着射来的箭,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阿鸢护住。
他抽出腰间软剑打掉那些箭。
等打完之后,他直接解开了阿鸢的穴位,将她推回了屋子。
关门之前,他深深看了她好几眼。
下次,可能就见不到了。
他今日,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罢了,他到底见不得她死。
让她活着罢。
赫其樾持剑抵御箭矢,可箭太多了。
很快,他身上就中了几箭。
南织鸢被推进屋子之后她就愣了许久。
赫其樾推开她做什么?
他挟持她也好啊!
他挟持她,就一定能平安离开这里。
可他没有。
南织鸢的心怦怦跳,她听着屋外的声音,更着急了。
她急得差点摔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赫其樾今日不能死在这里。
就在她刚刚要开口的时候,战局变了。
入影带着人杀进来了。
他成功救走了赫其樾。
南织鸢彻底松了一口气。
魏其舟看着他们离开,让人继续去追。
他自己则是上前几步关心人。
“阿鸢别怕。”
“他日后不会来了。”
敢来,他便杀了他。
“嗯。”
她有些疲惫,不想多说话。
她看着魏其舟,心中不断回想刚刚的事情。
不过还好,她从来没有对魏其舟有过什么希望,因此也没有失望。
她从始至终不过想利用人报仇。
既然仇报完了,她确实该走了。
虽然还没有找到南清姿的下落,但没关系,漫漫余生,她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魏其舟见她脸色不好,很是担心。
最后他只能先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他以为她被晋太子吓到了。
另一边的赫其樾被入影带走之后,他就直接昏迷了。
他身上中了三箭,血流不止。
入影叹了好几口气,都不知道这算什么事了。
早知道早上他就该拦着主子了。
京城,和主子相克。
“阿鸢。”
昏迷中的赫其樾还会念叨这个名字。
竹大夫连连叹气。
“这箭矢有毒。”
“毒药老夫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一种。”
这次,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孩子仿佛知道大人不开心,他也嗷嗷大哭了。
入影着急了。
“不行,一定要配出解药。”
主子死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就没有了依靠了。
“我再查查医书。”
中原有些毒药很歹毒,寻常秘方配不出来。
竹大夫先将他的心脉用银针封住了。
“哎。”
这又是何苦呢?
情爱,是这世间最苦的一样东西了。
最好不要轻易尝试,最后可能连命都会没了。
天下的男子总是多情,偏偏主子是个情种。
主子像极了他的母亲。
……
作者话:魏其舟直接下令放箭这段,若有看过《宫》里面的皇上和良妃,就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