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鬼卒们,梨致福夫妇也不大敢靠近那样的梁洒。
他的钉耙已经挥得跟龙卷风一样了,要是牛头马面倒下会飙血而不是化为尘埃,他现在便会在敬宅外卷起一阵腥风血雨!
那是为敬宅内那愁云惨雾所卷起的龙卷风!
这阵仗甚至把梨致福夫妇旁边的鬼卒都引开了,以至于没鬼注意到那里还有两个活人。
但没多久,风势忽然减弱了,那是阿洒喘着气放缓了动作。
他是累了?阿洒倒觉得自己还没用过力气;那是伤得太厉害了?但这些鬼跟没吃饭一样,挠的痒痒根本不算什么。
他完全有能力和意志继续挥耙,可看见站在一群牛头马面之间的温树风,他不禁停了下来。
“你小子……”阿洒瞪圆眼睛看着对方,“死了就跟这些鬼同流合污了?”
“你若觉得是,那就是。”阿风面无表情地摊摊手。
这下阿洒看见了他手里的砍柴斧,为这利器吃了一惊:“斧头?!难道……是你害的缘妹?!”
“我没说过。但是,她若下来了确实能和我做个伴。”阿风还是那副故弄玄虚的态度。
“我明白了……你宁愿害死人家、拖她下地府,也不肯留她在我旁边是吧!”阿洒怒发冲冠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还说缘妹怎么会栽在这群废物手上,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对她来说,那样未必就不如和你留在阳间,你都知道的。”阿风淡淡一笑。
“你好狠毒啊……怎么下得去手的,温树风!”阿洒早已咬牙切齿了。
“你要是看不惯,就下来跟我继续比。”阿风挥了挥砍柴斧挑衅道。
“我先把你打进轮回再下去找缘妹不迟!”阿洒毫不迟疑地挥出了钉耙。
周围的鬼卒纷纷乖巧地退开、让出了一圈决斗场。
阿风虽然力气远不如他,但比他灵巧许多,轻松地接连闪了好几下攻击。但阿洒即使打不中也没泄多少力,仍然是全力挥着一耙又一耙。
双方就在这种互相碰不到对方的战斗中过了几招,直到旁边一只好事的马面突然拿出一把亮闪闪的钢针、要朝阿洒偷袭。
对方倒也察觉出了它的小动作,马上调转耙头朝它赶去:“没你事,滚一边去!”
那只有贼心没贼胆的马面吓了一跳,慌忙之下把针胡乱扔了过来。
雕虫小技,我一耙就能扫开这些纸片!这样想着的阿洒抬起手,果然把散乱地飞在空中的钢针都扫到了一旁!
但被钉耙击中的针突然炸出了一阵哐当扰人的刺耳金属声,阿洒的头瞬间痛得像是要裂开,战斗的架势也坏了下来。
这是……暗器?!这群……阴险的鬼东西!
阿风似乎一直在等这种时机,见状马上举起斧子绕到他侧方、迟疑两秒后咬牙朝着他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阿洒结实地挨了一下,整个身体像触电一样变得直挺挺的,又马上脸朝下轰然倒地,再也没了动静。
不远处的旺子惊恐地喊了一声,这才想起手里有个风铃,连忙再次使劲挥动它、试图震退“温树风”和周围的鬼卒。
那一圈牛头马面正如预料地退开了,但阿风也许作为活人新化的鬼、对这种东西的抗性强一些,只是捂紧耳朵咬紧牙定在了原地。
不过这也够了。梨致福回过神来,忙掂了掂手里的棍子,朝他拦腰扫出一棍、把“阿风”扫碎成了一团团散着阴气的尘埃。
这场不大公平的决斗就这样结束了,场上的双方都没有赢……不对,在这里,牛头马面们总是赢家。
它们只是失去了万千同伙中稍强些的一名,但这群活人少了一个就只剩四个了,而且战斗力估计都不如刚刚倒下的阿洒。
当他们为此回过神来,梨致福夫妇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了敬宅里,牛头马面们则连忙闹哄哄地追了上去。
梨致福反手关上大门落下门闩,但外头很快传来了一股冲击感,像是那些鬼卒正在撞门。
他大吃一惊,刚开始那些鬼卒可是离了三丈远来包围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直接撞门了?那样的话,他难道要将这堵门抵到雨停?
细细一想,宅子里的活人从一开始的八个减到了四个,敬家的两个巫祝更是都已殒命,仅剩的阳气怕是没法支撑这些辟邪物件继续发挥原本的作用。
而且听说女性属阴,阳气要比男性少,这宅子里的幸存者是自己一家人,老婆和两个女儿能补充多少能量?自己又能给她们撑多久?
梨致福越想越恐慌懊恼,敬缘说过“希望事件在正午前落下帷幕”,但这种帷幕算什么?!
可事情就是他妈的这样。牛头马面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冲进来,瓜分两名巫祝残存的神力、瓜分他们四个活人的魂魄!
感受了两秒门的晃动,梨致福将水盆稍稍移到旁边抵住大门,又快步走进了院子里。
旺子正在强劝两个女儿打起精神,她们虽然像已经被鬼怪夺舍了一样失魂落魄,但至少还能听见爸妈的说话。
“阿旺,带上两个女,我们唔可以再待下去了。”梨致福朝老婆喊,“那些鬼在撞门,我怕雨未停它们就会闯入,到时我们全部走不掉。”
“啊……啊……”哭得精疲力竭的梨雨已经连表达惊恐都喊不出了。
“那我们去得了哪儿?”早已被雨淋湿的旺子听罢,仍然冒了一身冷汗。
梨致福咬咬牙,尽力决断道:“我们——我们试下过河!实在不行,就……就去严康家杀些公鸡,拿血涂在门口死顶……!”
梨欣盯着敬缘的遗体,几无底气地喃喃问:“我们……现在还能冲出去吗……?”
“试一次!搏他一搏!”梨致福攥紧了手里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