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枭臣凝视着温笙笙平静到可怕的小脸。
他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席豫有关系?”
温笙笙冷冷道:“我出车祸之后,昏迷了一个多星期,想起来很多大学时候的事情,包括你。”
宫枭臣呼吸微顿。
在他的神色中,温笙笙清晰的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惊慌与无措。
“我还挺诧异的,这样咱们都能再次相遇。”
“我竟然还能跟一个讨厌的人在一起!所谓的孽缘也不过如此吧。”
宫枭臣拉住温笙笙的手一顿,稍稍拉开了一丝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什么意思?”
温笙笙扬眉,脸上的表情有些讥诮,“我醒了之后就回京市了,私下里见过豫哥很多次了,却唯独没找你。”
“要不是凑巧被你抓到,我根本不会来这里,你觉得我能是什么意思?”
宫枭臣脸上的血色一丝一丝褪去,逐渐变成了苍白。
他松开温笙笙的手,站了起来。
“你想跟我分开?”
“能那样是最好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勉强自己天天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要朝夕相对,甚至是有身体上的接触,想想也很膈应。”
“不过,应该挺不现实的,毕竟以前我也闹过分手,可你拿豫哥威胁我,我害怕你伤害他,自然不敢真的那么做。”
宫枭臣呼吸加重了一丝,他单手制住温笙笙的下巴。
他的身体向来跟个大火炉一样,温笙笙平时脚冷,都是他暖热的。
但是此刻擒住温笙笙下巴的手,却冰凉刺骨。
“我就当是你出车祸撞坏脑子了才胡言乱语的,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他下命令似的说道。
“行啊,你既然不愿意认清现实,那我就陪你演戏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宫枭臣咬牙,“你还想选择什么?”
温笙笙挑眉,“我想选择谁,你不是很清楚吗?如果不是豫哥不肯跟我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会跟你在一起?”
“够了!别再激怒我了。”宫枭臣手掌下移,一把摄住了温笙笙的脖子,却没真的用力。
温笙笙继续道:“我住院那两天你突然不理我,是不是因为偷看我放在一楼小房间里的笔记本了?”
宫枭臣瞳孔微震。
温笙笙很满意他的震惊,冷笑道:“你突然冷淡,我就猜到了,其实你不理我那几天,我觉得你还挺有骨气的,不像现在,不高兴了就只会掐我脖子,欺负我。”
下一秒,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收紧。
宫枭臣脸色铁青,怒气再也压制不住,“温笙笙,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温笙笙不得不拍打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宫枭臣的呼吸也很急促,他看了温笙笙片刻,陡然松开了手。
然后用力把温笙笙抱进怀里,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
“别再演了,温笙笙,你在恐惧什么?席豫?席茂坤?还是什么,告诉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卑微和祈求。
听得温笙笙眼眶酸胀,她用力掐了一下受伤的左臂,才让自己控制住情绪,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最怕的就是你啊,从第一次在席宅见到你,就是如此,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你做什么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到现在跟你在一起也是半推半就,如果能有别的选择,我肯定不会选你。”
抱住她的手臂再次僵住,宫枭臣缓缓抬起头,看向温笙笙。
他眼眶逐渐描红,声音都哽咽了,“我不眠不休找了你17天!你醒了没有跟我联系,回京市了没有跟我联系,从头到尾无视我,现在又讲这种话。”
“温笙笙,你有心吗?我宫枭臣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
“是你要找我的,是你要不眠不休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笙笙态度也很强势,“你付出我就要有回应吗?你知道我记起所有的事情之后,发现跟你在一起了,我有多难堪,多恶心吗!?”
“你妈都不喜欢你,你凭什么要求我喜欢你!”
这句诛心之论一出口,瞬间击碎了宫枭臣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心。
他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那是,温笙笙第一次见他哭。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脸上带着丝寂灭的破碎。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无声无息的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温笙笙心中钝痛,仿佛那刀子一样的话,不是扎进了宫枭臣心里,而是扎进了她心里。
她知道,这句话一旦出口,宫枭臣永远都不会再原谅她了。
果然。
下一刻。
“滚!”
宫枭臣冷冷吐出一个字。
温笙笙忍住眼眶中的热意,从桌子上跳下,没再说话,冷着脸离开。
邓维听到两人的争吵,早就从一楼赶到了。
见温笙笙面无表情的出来后,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只不过才到一楼,就听到二楼砰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温笙笙身体一僵,袖中的拳头攥的死紧,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片刻不停的离开柒号院别墅。
一直紧绷的情绪,在上车的那一刻才彻底绷不住。
她独自坐在后排,蜷缩起瘦弱的身体,肩膀不停的颤抖着,像是寒风中无依无靠的孤枝。
没一会儿,邓维听到了压抑而细微的哭泣声。
他皱起眉,放缓了车速。
温笙笙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好似天昏地暗,她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直到,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将她惊醒。
是宋晶。
“笙笙,还真让你说准了,我爸办公室里,真的有孟浩的资料。”
温笙笙表情一怔,一颗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泪珠,咕噜着从脸上滑落下来。
“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她道。
“我们没敢在公司多逗留,已经回家了,你赶快回来吧。”
“好。”挂了电话之后,温笙笙冲邓维道:“赶紧回家。”
......
柒号院内。
书房内狼藉一片,到处都是破碎的物件。
书架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书籍更是散落的到处都是。
宫枭臣一脸阴冷的坐在书房靠窗的那个沙发上。
一只手攥着手机。
另一只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个酒杯,手背上正往外冒着鲜血。
鲜血顺着杯壁滴入那犹如深秋琥珀般的酒液中,蕴起一丝嗜血而妖异的细腻纹路。
他仰头将整杯酒灌下肚,抬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片刻后,一道清冷而疏离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什么事?”
“刚刚温笙笙来找我了。”
顿了片刻,席豫道:“然后呢?”
宫枭臣点了支烟,“懒得在电话里戳破你了,见个面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