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别吓到四弟,这么多年未见,你这当兄长的怎么能这样。”长嫂劝着,不住给清源使着眼色。
“他是我弟弟,十九年未见,眼下知道来家我是高兴的很,可是你看看他做的是什么事。”清仁依旧满脸怒气。
“老爷,是我做的不对。”素娥也是一脸的紧张。
“我说怎么的,你们看见我回来,便说这小子这好那好的,原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主。”清仁看着素娥和淑媛,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您可别吓到素娥,这可怀着呢。”长嫂忙将素娥拉倒一边,“一个大肚子,一个病刚好,对,这还有个十九年才见面的弟弟,我倒是问问您,您打算怎么办,把我们都赶出去吧,陈妈,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老胡,马车也别卸了,正好我们都带走,”
清源本是紧张,可看到长嫂这个样子就憋不住笑。长嫂四十多岁,脸上没有半点皱纹,体态虽有些丰腴,却是显得极为贵气,可眼下的举动倒是有些市井味道。
看着夫人的举止和连珠炮似的词句,素娥和淑媛也是偷偷捂着嘴,分明也是不敢笑出来。
长嫂一边拉着素娥,一边扯着淑媛的手,走到清源面前眨眨眼,那意思像是说起来,一起走。
“别闹了,夫人,你这别伤到她们俩个。”清仁头疼,最看不得夫人这样,在外面可是大家闺秀女中豪杰般人人称赞,这回到府里就俨然黄脸刁婆一个,真真是惹不起。
“那您说吧,打算怎么着我们娘们几个。”夫人停下脚步也未回头,偷笑道。
“我能怎么办,马上发电报给母亲,叫她老人家安心。”清仁直摇头,马上叫沈秀才去办。
“咋地,还叫四弟跪着?您这做长兄的—”长嫂准备见缝插针。
“叫他跪着,老胡把家法拿来。”不提清源还好,老爷沉着脸说道,“夫人你带着她们俩个回去。这小子不家法处置那还得了?”
“还没完了是吧,章老爷,来吧,连我一起打,一个破院子叫您老人家动怒了吧,行,连我一起打,我也不顾脸面了。”这说完,长嫂竟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将自己盘好的头抓散,这形象同街边的泼妇可如出一辙。
“我的夫人,四弟就要把府里都拆了我也毫无怨言,你看看信,你看看再说。”清仁叫老胡把地上的信递给夫人。
“我不看,我不认字。”长嫂气鼓鼓的说着,其实还是往信上看了看。“扶我起来,四弟啊,你这是—,两位妹妹你们都看过吗?”
几个婆子忙扶起夫人,这长嫂就和川戏变脸一般,一边捋着散落的头发,一边看着信。
“四弟啊,你怎么能这样呢。”长嫂读完信,也是一脸无奈。
“这信,我和淑媛都没看过,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素娥可不敢说实话。
“还是三弟把电报发到奉天府了,我才知道这小子跑关外来了,母亲急得是什么样子,高堂在上,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就因为个婚事,来,来,你告诉我这兵荒马乱的,出了事情该怎么办,我们十九年不见啊,你知道老太太多年来是如何想你的吗?你知道我为此埋怨父亲多少年吗?”清仁激动的说着,这眼泪唰地流下来。
“快去,给你长兄赔个不是。”长嫂走过来,忙拉起清源。
“哥哥。”清源扑通一声跪在长兄面前,眼泪亦是夺眶而出,抱住清仁的腿呜呜的哭起来。
“弟弟,来,叫长兄看看。”清仁俯下身,泪眼模糊的看着清源,一把将清源抱紧,“小源啊,不要记恨父亲。”
满屋子的人都是哭的稀里哗啦的,长嫂最为性情,这边已经哭的眼睛都肿了。
清源打去年上秋就回到江南章府了,老太太和三爷清宗也是一会哭一会笑的,看着十九年未见的孩子回到身边,可想这心中是何等酸楚。老太太不管他是不是道士,只知道自家的孩子该是到了娶亲的年龄,便张罗着找几家好姑娘好好瞧瞧,这身边的儿媳妇各个都数一数二,老儿子的媳妇也必定精挑细选才可以,可是没等见面,这四爷清源便留下张纸条,跑了。
三爷清宗怕老太太着急上火,便马上给两位兄长去了信,无论清源跑去关外还是广州,见到他之后必定赶快回信。清源跑出来的时候也未想好要去哪里,所以在纸条上只是写了去找哥哥,这才使得家里人急得团团转。这兵荒马乱的年景,清源一人孤身在外,要是有个闪失这便是要了老太太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