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本旺看出衙门这般做法自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在自己多年来为人做事一直颇为低调,也未惹得衙门里那些人的关注,自家现有存粮之事也无外人知晓。
当得熟悉的邻里和打小的玩伴有人相继饿死的时候,刘本旺便动了恻隐之心,和家人一番商量后便开始施以援手偷偷地救济村民。
受到暗中救济的人简直把刘地主奉为菩萨转世。众人此间行事格为小心谨慎,更是对刘地主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对他人吐露一个字,更是不会叫衙门的人知晓,若给恩公带来麻烦自是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每个人都闭紧了嘴巴。大家知道现今只要能活下来就行,无论是谁,只要给口吃的任他叫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别说是发誓,就是要割下自己的肉也是毫不犹豫,绝不眨一下眼,皱一下眉的。
大家自是刘地主给什么就吃什么,一把粮食熬成粥,几粒咸盐化成水。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大半年却也相安无事。
不知何时受到恩惠的村民开始挑挑拣拣,相互攀比起来。谁家粮食给多了,谁家咸菜给少了,这个太硬不能吃,那个发霉吃不了。
大家虽依旧在接受刘地主的救济,可一边吃着还不忘一边骂着。刘本旺那老小子指定拿了谁家的好处了,和谁家的姑娘、媳妇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那谁家的孩子怎么越看越和刘地主长得像。
当谣言像瘟疫般蔓延开来的时候,人心便越发畸形起来,曾经的毒誓就像肚子里的那股屁,一但从尻子里放出来,随即便会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留下的那点味道自是不闻就好了。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刘本旺发现有人明目张胆地来索要粮食,有些村民开始不分昼夜的在刘宅周边徘徊张望。刘地主这才知晓当时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所谓的善举或许会叫自己一家遭受灭顶之灾。刘家的三个儿子开始了轮流值夜,以防万一。
眼看着自家存贮的粮食和货品肉眼可见的在减少,前来讨要粮食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刘本旺的内心愈加沉重起来。这可不行了,若再这样下去衙门的人迟早要来的。
刘本旺叫家人开始打包行李,将金银细软贴身藏好,做好随时离开保济村的准备,这里是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
随着传出的谣言越发恶劣,衙门里的人也是坐不住了。刘地主家这么多年可是赚了大把的黑心钱,怎么就他家有吃有喝的,他们家里可是有吃不完的粮食;一个地主,他怎么会有如此好心,平白无故的给咱们吃的,一定是有所图谋。
拿自己的善良去验证他人的人心人性,那真是会丢了性命的
腊月二十三,一大早刘本旺就计划着趁着今天过小年,一家人在入夜时分便逃出去。哪曾想就在这青天白日下,保济村数十个村民手举菜刀、操着棍棒硬生生闯进了刘宅,不仅抢夺了刘家地窖中的的粮食和食物,还打死了刘家的两个儿子,小儿子被刘本旺藏在炕洞中才幸免一死,尚在襁褓不足一岁的大孙子也在惊吓中死去。
一日未到,才仅仅几个时辰的功夫刘宅已变成了一个死宅。
刘本旺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真是自己做错了吗?难道这就是老天给我的“恩赐”?随着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刘本旺知道一切都晚了。
刘本旺弥留之际叮嘱家人必须连夜逃走,眼下那些人已经疯红了眼,定是还会再来的,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恶事。好在他们注意力都在食物上,金银细软尚未被他们搜去。现下什么都不要了,若是能留住性命,日后一定要回来报仇,只要刘家还有一个人活着,必得用这些恶人之血来我坟前祭奠。
刘本旺死不瞑目,心中怨念凝聚不散,定叫这些忘恩负义之徒血债血偿,叫他们尝尽生死离别之痛,叫他们受尽骨肉分离之苦。
小儿子带着嫂子连夜逃走至今下落不明。刘夫人也在刘本旺咽气后在房中上吊自缢。
第二天当村民们返回刘宅,见到刘氏夫妻二人的尸身,哪有一丝虔心悔过之意,哪还有一点做人的怜悯之情。村民不仅把宅子里的其他物品悉数搬走,又将几俱尸身上的衣服剥个干净,将尸身仍在了院中暴晒,临走还不忘朝大门上啐口唾沫,愤恨的留下了一句“罪有应得”。
从那时起,但凡进过刘宅子之人皆被刘本旺的怨念折磨而死,其死状也是极其恐怖渗人。唯有村里一对曾受刘地主救济的老夫妇,偷摸地掩埋了刘氏夫妇的尸身。两位老人虽没有被怨念折磨致死,可最终却没能逃得过饥饿而亡。
清源不知道超度刘本旺是对还是错。人心怎会如此之恶?人之初,性本善,普天之下皆应如此,可是又是谁做错了呢?
刘本旺看到陈氏被几个黑衣蒙面之人擒住,陈氏已被自己怨念所染,未必会有好的下场。感谢清源的劝慰和超度,可是心中的意难平却也无法使妻儿复生,也是自己命该如此,只待与家人的情义来世再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