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黄金荣当年起来,一开始不是做青帮的。”
“早年他在海城城隍庙萃华堂裱画店里当学徒。”
“直至九二年才在法租界巡捕房做巡捕,直到升任警务处唯一华人警察长,后来,还是认识了当时开妓馆的林桂生才发迹的。”
“这个林桂生给黄金荣出主意,让他以当时三不管地带的‘十六铺’为中心,招收门徒。”
“就是有了这个主意,他才能快速发家。”
“可谁想到,他发家后为了娶比他小三十岁的海城名伶露兰春,逼迫林桂生和他离婚。”
“黄金荣这个海城老赤佬,五三年就死了。”
“林桂生倒是现在还活着呢,就住在海城西摩路小洋楼那里。”
林桂生不光现在还活着,而且还要继续活几十年。
人家是一百零四岁死的,简直高寿得离谱。
“可这黄金荣怎么从学徒进入巡捕房巡捕的,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了吧?”
“当时他因为拿着师父的手表,去找徐师傅修理认识了。”
“他给徐师傅打下手,为人机灵也勤快。”
“后来徐师傅帮他进了法租界巡捕房,目的也是给自己打个伞。”
“防止别人骚扰。”
“因为徐师傅特别爱清静,有个习惯。”
“每天要进入内堂暗间,一个人待上四个小时。”
“没人知道他干什么,他让我小叔公看门,别打扰他。”
“只是我小叔公去的时候,徐师傅年纪已经大了。”
“那时正好赶上他和林桂生离婚。”
“徐师傅看不过去,帮了林桂生一把。”
“结果黄金荣就让人过来砸他场子。”
“我小叔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吓坏了。”
“就在流氓头子拿着刀子,把桌椅都砍烂时,徐师傅出来了。”
“只见他身形如炮弹,一出手就把人打飞。”
“人家刀子砍在他身上,衣服破了,可他皮肤却只露出白痕。”
“后来,我小叔公才知道,这玩意儿叫‘硬气功’。”
“既然有硬气功,那就有‘软气功’。这个暂且不表。”
“却说这个徐师傅,当时解救完了小叔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秒表,捏了几下,掐点一分钟,将其放在桌上。”
“随后,一跺脚,上身衣服朝外爆开,上半身肌肉贲张膨大,像是充气了似的,浑身都是筋肉。”
“尤其是他的后背,竟然肌肉虬结,形成了一张愤怒可怖的鬼脸。”
“他一个人冲向这十几人,挥舞拳脚。”
“最后一个人倒下时,表秒时间刚好到了。”
“他收起手,浑身肌肉像是泄气一样干瘪消退,人也恢复了正常。”
“打扫完店铺,我小叔公想学,徐师傅说你没天赋,不行,但是你修钟表天赋很高,这门手艺我会好好传给你。”
“徐师傅看我小叔公不信,就教了他一招,让他不信就自己学。”
时间是对的,地点是对的,几乎所有人物都是对的。
就连发生的大事件也是对的。
就是多了不存在的两个人,一个是朱尔斯徐师傅,一个是小叔公。
许灼娓娓道来,一点点切入和铺开。
用口述历史式的口吻,为包间里所有人展开了一个蒸汽推动活塞,黄铜齿轮啮合运转,旷野铁路的火车顶上,气功师们的世界。
小叔公是一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
但他有着卓绝的机械修理天赋。
他用一点点硬气功作动力,来推动他打造设计的微型蒸汽机械装备。
其中尤其以他打造的机械马,蒸汽充能机械拳,还有能锤子和枪炮灵活转变、且可激发出奇异电场的雷公锤设定,最吸引人。
只是这个故事真正的卖点,还是小叔公为了追求变强,去盗墓。
因为很多失传的气功秘籍,都在古墓之中。
而在盗墓的过程里,更是带出了一条远古高科技的失落文明。
许灼讲故事有个特点,那就是不会用“戏剧化语言”。
他学过舞台剧诞生的历史,还有一些理论。
戏剧化语言,是为了创造出“故事世界”,让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对立且隔离,预防人们信以为真。
但是,随着民智开化,大家知道“都是假的”。
这时为了增加故事性和代入感,就得想办法“拉进现实”。
那么,那些个“师父在上”“师尊”等戏剧化的,仪式化的语言和用词,都得抛弃,否则会让人感觉这也太……戏剧性了。
虽然写故事得遵从“无巧不成书”。
可“天巧成书”慢慢成了套路,逐渐也就腻了,甚至虚假引来反感。
当许灼讲完小叔公被黄金荣手下打手拦截欺负,根本打不过天赋好且会克制硬气功的软气功打手时,第一次用出了那只用气功便可推动的蒸汽拳套,一拳就把人轰飞,打得浑身骨骼破碎,经脉尽毁——戛然而止。
“接下来呢?”老客瞪大眼连忙问道。
其余人也纷纷看着许灼。
这正听着精彩呢,戛然而止了,实在让人心痒难耐。
“这只是个故事。”许灼口渴难耐,喝了点酒,赶忙吃菜。
鹿壮华连忙道:“小许,这个故事就很不错嘛,那稿子呢?”
许灼笑着道:“我现场创作出来的,哪里有稿子?如果……鹿主任觉得这个故事还不错,能入法眼,结合下这个广播剧的形式,可以搞。我觉得,咱们签个合同好了,这样我回头就能把故事搞出来。”
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直接现场讲故事。
还好,脑子里素材还是很多的。
直接把“皮尔特沃夫”和“祖安”融入到当年贫富差距巨大的租界时代的海城,简直毫无违和感,甚至比《双城之战》构划的世界观还真实。
“好好好,可以,没问题,待会儿吃完饭,就去我那儿弄合同……”
仿佛看到绝世佳作问世,鹿壮华脸上有按捺不住的激动。
笃笃。
他正要举杯,敲门声忽然响起。
在得到应允后,有人开门进来了。
这进来的人,脸上带着笑意,手中举着酒杯。
许灼不认识。
但除了许灼之外,其余人都认识。
“祝台长,您也在啊。”鹿壮华连忙起身端起酒,满脸意外。
只是脸上肉眼可见闪过一层阴翳。
这个人就是易城广播台的台长?
许灼平静着脸孔,毫无表情地扫过这人。
宴无好宴,他又预感,事情十有八九要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