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来岁寿四十有六。”
“生于大汉,长于大汉,剃发自渡如来。”
“殊不知,道生万物,天行日月,使万物负阴抱阳!”
“邦野之学,以井洞窥太阴,以为天地如月,尚未跃出自贱之井,便被杂念浮尘所没,你之佛,不在,不见,不闻。”
“从今往后,你佛见我,当避万里之地。”
刘牧嗤笑一声,言语如刀,刺入一名名僧众的心中。
邦野学说,以小见大,借天下祸乱,自揽青壮皈依,真不知定业刀之利,早已血流成河,堆砌枯骨满山。
“智诚。”
“遵骠骑之令。”
智诚躬身一拜,心中满是苦涩。
一场论学,他一败涂地,输了三千僧众的性命,更让三郡信众为之不存。
“典韦。”
刘牧招来定业刀甩进庙宇,吭哧一声没入金塑佛身,漠然道:“老僧既言人间如狱,此刀染了你佛之血,望尔等自渡,明日徐州不留佛,不留僧众。”
“诺。”
智诚躬身再拜。
刀锋入金身,请三千僧众自裁。
果然,大汉骠骑杀性极重,僧众何来这般苦难,真的难以见佛吗?
“曹孟德。”
刘牧转身牵着甘梅的手,沉声道:“笮融阻碍漕运,夷族问罪,查三郡哪一族支持兴建浮屠寺,妄图祸乱大汉,由臧霸领军夷族示惩,凡有佃户为其持锋张目,按族姓丈地二十里诛灭,大汉有朝廷治民,不需要佛学愚民。”
“诺。”
曹操肃然应喝道。
“刘牧。”
“你这个滥杀的宗子。”
笮融狰狞大喝:“昔日歌利王以血刃截割众比丘,忍辱仙人为庇黎庶任由刀剑加身;若你仗刀持锋,笮融死而无怨,可屠戮大汉的百姓,使徐地千里赤土,大汉还有什么资格代天牧民”
“尔等为佛众。”
“背弃了大汉的王化。”
“这里是大汉,不是邦野佛国。”
“我是大汉的宗王之子,骠骑将军。”
刘牧转身抬手而指,怒喝道:“黄巾之乱,我以陈国九县之力,为数十万流民谋生,若效皇甫义真,早已杀的南方四州人丁凋零,哪里轮得到你们阻碍漕运,断了陈国数百万人的生计。”
“咕嘟。”
笮融被惊的连连后退,瞳孔中满是恐惧。
“不知所谓。”
“自比忍辱仙人,我随你所愿。”
刘牧目光落在典韦身上,厉声道:“以渔网裹身,持刀在浮屠寺前活剐了此人,遣王卒尉驱散信众;另调神武营入徐州,监察浚通河道诸事;凡有不从之郡,太守,县府,啬夫,乡老皆斩!”
“诺。”
典韦森然应喝。
一令之下,莫有不胆寒之人。
渔网裹身,活剐之刑,甚至调集一万军卒入徐州监察浚通事宜。
由此可见,刘牧已经被触怒到何种地步,而这仅仅是因为笮融提了一句‘你要仗刀持锋屠戮大汉的百姓’吗?
不,刘牧之怒,是于笮融的对比。
以释迦之身自比,又以歌利王比他。
他是大汉的骠骑,大汉是天之上国,不是服以邦国之神的佛国。
笮融是自贱还不够,拉着整个大汉都矮了三分。
故此,刘牧又恨自己为何要在洛阳止戈。
若是杀的够多,这些跳梁小丑就不会一次次出来搅扰。
“传监州尉。”
刘牧走向车舆,漠然道:“大汉骠骑刘牧请诏天子,拆除白马寺,关家庵;斩译经沙门于北邙,焚邦野之经文,凡有所阻之人,无需请令,监州令使可从州郡调兵,夷族伐灭。”
“诺。”
典韦小跑着应道。
一旁急行的甘梅,死死握着刘牧的手,并时不时抬头仰望,似能安抚那颗充满杀戮的心。
“可懂怎么做?”
刘牧猛然止步,凶戾的看着曹操。
一个笮融,不到两年的时间,祸及三郡,十余万百姓。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传学说数十载,必定令州郡颠覆,比士族还要难除,所以他不介意效法秦王政,做一个摧庙焚经的暴徒。
“臣明白。”
曹操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拆除庙宇,重炼五铢钱,金锭,凡不遵法令之人夷族,依旧朝奉不悔之人,按律皆斩。”
“做事吧。”
刘牧登上车舆,淡淡道:“莫要让我失望,更不要成为第二个孙文台。”
“诺。”
曹操躬身大拜,目送车舆朝着下邳城驶去。
“呼。”
夏侯惇吐了口浊气,颤颤巍巍的扶着臧霸,不禁问道:“骠骑为何突然暴怒,令某一时都难以承受杀伐之势的冲击。”
“恨其不争。”
“更恨笮融以歌利王比骠骑,而自比释迦。”
曹操捏着腰间的定业刀,神情复杂道:“某赴任之前,便开始通读经文,所谓歌利王是恶逆无道之王,忍辱仙人是释迦之身;骠骑从披甲开始,便对大汉子民宽施仁政,所以骠骑怒笮融不知好歹。”
刘牧的怒火。
自徐州而发,掀起血潮淹没大汉。
一夜之间,浮屠寺血腥冲天,智诚与三千僧众持刀自戕而亡。
仅三日,下邳各县庙宇崩塌,沙弥僧众为之喋血,万千经文化为一捧大火,焚尽诸夏大地初生的佛学之种,使百姓不敢再朝奉。
十余日之后。
洛阳震动,朝卿为之骇然。
南宫,玄武阙上,刘宏眼中满是不解。
蹇硕俯身解释道:“骠骑曾经以监州尉持天子玉符直入南宫,请诏让徐州浚通河道,便是为了扩展漕运,丹阳人笮融在下邳兴佛,借三郡之力修建浮屠寺,十余万百姓争先恐后的参与浴佛节,搁置浚通水利之事,故而骠骑暴怒。”
“仅如此?”
“他非是易怒之人啊!”
刘宏眉头紧锁,提笔在满是名字的帛书上勾勒,赫然出现荀攸的名字。
“陛下。”
蹇硕咽了口唾沫,说道:“骠骑本意是处理浮屠寺,谁知笮融以歌利王比之骠骑,并自比释迦之身。”
“杀之无错。”
刘宏摇了摇头,漠然道:“歌利王最终皈依佛座之下,他这是言未来大汉成了佛国,大汉天子跪伏朝奉邦国之神,大汉不可辱,你代朕拟诏给监州尉,要杀便杀一个干净,将所有腌臜清理,使大汉新生与废墟之上!”
“诺。”
蹇硕躬身而退。
“汉之将衰。”
“一杀近四十万都止不住颓势。”
“公子牧,如你父所言,跳梁者必被戮于剑下。”
刘宏放下毛笔,眼中满是森冷的杀意。
汉天子与宗室齐发。
一人请诏,一人拟诏。
属于大汉宗室的铁血独裁,罕见的展露出来。
诏书所传,监州令使代为持锋。
一个月时间,大汉腹地各州杀的人心皆畏。
原本高高在上的庙宇,从云端坠入凡尘,使沙弥僧众茫然而亡。
白马寺中翻译《问地狱事经》的邦国沙门康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扫地出门,眼睁睁看着白马寺摧垮,最后被枭首于北邙山下。
大汉百姓,当为自贵,不应寄托虚无缥缈之念。
当月,南宫有起居郎提笔,写下起居注《天子下诏,骠骑持锋,夷学摧庙,类秦王政焚书坑儒之暴政,僧众何苦,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