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的吵闹。
犹如闹市一般,令潘凤傻了眼。
他已经做好与麾下校尉厮杀的准备,甚至已经在帐外布下刀斧手,没想到所有人都巴不得他反了袁绍,投于大汉。
事到如今,方才知晓冀州的士气涣散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真的与公孙瓒决死,是不是顷刻战阵瓦解,军卒溃逃?
“呵。”
杨凤嘴角狠狠抽搐。
亏得他还做好配合公孙瓒绞杀冀州大军的准备。
幸好,幸好,免了一场大战。
“咳。”
潘凤抬手压下众人的噪声,神情凝重道:“其他事不言,想来诸位明白陛下对于冀州的政令,所有附逆者无赦,某等就算降了,最大可能就是去开路,修河渠,好一点可能是被编入罪军之中。”
“挺好。”
“修河渠至少不用死。”
一个校尉庆幸道:“末将可是听闻北府军征讨关外,那些鲜卑人都直接被劁了,大幸我们是汉人,更幸冀州出了一个忠义之师,不然某等就算降,恐怕都没有机会。”
“不错。”
帐下众将附和道。
“杨将军。”
潘凤深吸了口气,郑重道:“某需要在营中坐镇,劳烦你连夜带着三郡士人首级渡河,前往公孙将军营中告明某等想要请降之事。”
“可。”
杨凤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潘凤。
这一夜。
对于整个易县战场都是一场大变。
当杨凤,带着周仓,裴元绍,以及诸多首级出现在北府大营的时候。
公孙瓒,邹靖都有些难以置信。
“将军。”
“非是某不提前通禀。”
“某被潘凤这厮困在主帐,说是不拿定主意,就要某死啊!”
杨凤啃着羊腿,喝着酒水暖身,用沾满油污的手拉下衣襟,指着脖颈上的剑痕一阵道苦。
“是极。”
“是极。”
周仓附和道:“今夜将军带我们杀尽驻营的三郡士人,还望公孙将军恕罪。”
“啪。”
公孙瓒拍了拍额头,嘴角抽搐道:“某的封侯之功啊。”
“咳。”
邹靖在帐下干咳一声。
谋求封侯不假,但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啊。
若是此话传入冀州大营,还怎么收服这些降军,又怎么去诱杀武安国。
“额!”
帐下,杨凤在外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讪笑着作揖道:“将军,不知潘凤等人如何处理?”
“还能如何。”
公孙瓒起身行至舆图旁,叹道:“庞德将军从常山支援易县,连东府军的水师都在渤海临靠,都是为了筹备易县之战,谁能知道会变成这般情况。”
“这……!”
杨凤咽了口唾沫。
潘凤这一降,好似断了不少人的功勋啊。
公孙瓒思忖道:“邹靖,你率五千军渡河去冀州大营,亲自接手冀州大军,并遣潘凤与众将来我们的北府军营!”
“这?”
邹靖劝谏道:“可会令他们惧怕被我们伏杀,从而再度叛了?“
公孙瓒眸子锐利,冷笑道:“若他敢来,便是真的想要求活,若他不敢来,你直接率众冲营,某会在军中待战,只要有响动,便渡河过去,那时你我内外用兵,今夜便可破营。”
“好。”
邹靖按刀走出帅帐。
公孙瓒看向一个监州尉卒,沉声道:“劳烦令使速传庞德将军先赴武垣,待某处理易县之事后,便遣军支援他!”
“诺。”
监州尉卒转身离开帅帐。
一来一往。
近乎一个时辰。
终于在杨凤吃饱喝足的时候。
潘凤与诸多冀州校尉,战战兢兢的迈入北府军营主帐之内。
众人尽皆被卸去甲胄,佩剑,在寒风呼啸中瑟瑟发抖,不敢靠近帐中的火炉。
不过,当他们见到杨凤,周仓,裴元绍坐在帐下。
且桌案上还有肉食,酒水之际,心中顿时觉得稳了。
同为投降之军,想来他们的待遇,应该不会比杨凤等人差吧!
“罪将潘凤。”
“拜见公孙将军。”
潘凤作揖深拜,眼中满是忐忑。
“免了。”
公孙瓒挥手示意,淡漠道:“尔等欲降,然此战是陛下亲征,某不能定下你们是什么惩戒,所以劳烦诸位且在营中等着!”
“有劳将军。”
“罪将不胜惶恐。”
潘凤与众校尉连忙点头附和。
“嗯。”
公孙瓒轻叩桌案,沉声道:“杨凤,你且率人回营,待武安国率众奔赴易县,便接他入营,将其闷杀在冀州大营,此战结束之后,你与邹靖率众东进青州,某则是南下与庞德汇合,支援陛下。”
“末将遵令。”
杨凤起身拱手应喝道。
“末,末将?”
潘凤瞬间惊愕不已。
这个称呼,可不像是降将的自谦啊!
一众冀州校尉更是神情惊悚,用异样的眼光看过去。
“咳。”
“那什么。”
“抱歉,潘将军,某本就是天子之将,或者说整个黑山军都是天子的军卒,待来日某再去看望诸位,且走了!”
杨凤有些无言以对,招呼周仓,裴元绍遁出主帐。
“黑山军?”
“皆是天子之军?”
潘凤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若非他机警,想来两军正面对决之际,杨凤会砍下他的首级吧。
而且,真如杨凤所言,余下的十几万黑山军倒戈,那么邺城的战事,袁绍必败无疑,且毫无还手之力。
同时,一众校尉尽皆浮现后怕之色,对潘凤更是感激涕零。
若不是今夜的兵变,他们未来都会死,而且死的极为凄惨与不明所以!
易县兵变之事。
公孙瓒秘而不宣,只传于刘牧与庞德。
自己则是犹如潜伏扑食的猛虎,等候武安国率众入瓮。
两日之后。
河间,高阳县境内。
庞德收到监州尉秘传,怅然叹了口气。
“将军,怎么了?”
负责领路的史路纵马赶来问道。
“不必去易县了。”
庞德揉碎信笺,抬眸说道:“潘凤率众反了,他与杨凤连夜伏杀三郡士人,如今已经在公孙将军帐下献降,我们需要赶赴武垣,待公孙将军伏杀武安国与青州叛军,便挥军南下与陛下合围袁绍主力。”
“潘凤?”
“冀州上将,反了?”
史路眸子瞪得浑圆,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消息。
大汉有制,逢战之时,军中消息都是驿传司,监州尉一明一暗并传,能在冀州腹地传递军情,只有监州尉的暗线,所以必有其事。
只是,有些难以相信。
一个冀州上将,竟然会背叛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