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现在这样挺好的,但是该负的责任还得负,两个小孩还要管,要上学要成长,就这些把你套着。的的确她说的也对,分开对两个人的成长过程也是一种伤害,两个小的,小的特别黏大的,小的睡觉都是,我老婆哄不睡哄不好,老大一哄就好。
所以接下来我就是,赚钱,养他俩,她仨,嗤。她这么多年没上过班,以后带两个小孩也上不了班,所以小孩和她都还得我养,有时候我真想,活的真累,活的真憋屈真窝火,但是你说死吗,那小孩呢,他们又怎么办怎么活,就算她妈妈再找一个,自己也能挣钱,始终对吧,放心不下呀。”
情绪崩开后,声音也开始不受控,寡言的黄涛只会一杯一杯的敬他,不被敬酒的李某则又跟他说出些另类的抚慰的话:“做父母的,当,当爹的,的确心里不容易放下的,哎,理解,理解理解,哥们儿撑住。”
偏偏他还特喜欢找黄涛互动:“涛哥小孩也不小了吧?确实做了父母,心态的确不一样了,牵挂,责任,都不一样了。”
“……”黄涛恐怕比他长不了几岁,搞不好还比他小个一两岁,人家只是长得显老:我就想安安静静的听可以吧,我只想听不想说,我跟你没话说,我说不出来好吗。
里昂:好好好我来说,让我说。
“剩下就是还钱了,没有啥撑住不撑住的了,还房贷,还借的七七八八的钱,还两个小孩,给两个小孩,剩下全是还钱了,房子归她,房贷还要我还呀,不然她一个没上班的能怎么办,小孩归她,她哪里来钱,我再窝囊再没本事呢,嫁给我,没让她为一分钱为难过……以前一直感觉两百万都是小钱,五百万也干不了啥,但是现在觉得他妈两百万真的是好多钱啊!真的,两百万!我这辈子打死我也搞不到两百万,它就各种套牢你,让你想死你都不敢你知道吧,让你想死想一了百了你都害怕你知道吧。
啧——要求也不大呀,就两百万嘛,人家随随便便小目标都是一个亿,我就一个零头也可以啊,至于那些什么社会重任个人贡献,家国情怀,我这种小市民我能活着能把这口气喘匀已经不错了,剩下那些,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对吧,高端人士,我自顾不暇呀!多的不说,我这辈子只要两百万就足够了,两百万,我就可以随便找份工作摆烂了,剩下我混一天是一天了。”
李某和黄涛两个人坐在身边,一个像立着的烟囱,一个像啤酒漏斗,大型中年失意男人场,搞的里昂越发防线溃败,能说的不能说的,拦得住的拦不住的,想听的不想听的全不管了:
“说实话现在这个班跟摆烂也差不多了,基本没什么意思了,但是你说不上了?炒老板鱿鱼甩手走人?你有这个底气,我不行,我没有,在座我们三个人,你们都可以,你们都不差,就我,我真的是,烂泥了。”
这话一说,烟雾缭绕的李某灵光乍现,他忽然感到自己俨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里昂跟黄涛并不是朋友,或者说他跟黄涛的关系的友好度和信任感未必有超过自己。可里昂又怎么跟他一起的呢,明显不是铁关系私下约饭,等下,不会也是老板叫来的说客吧,虽然今天在单位没看到老板人,也不知道昨晚他们来碰没碰上,说没说通。
果然,黄涛的脸色是摆在明面上的:这需要什么底气,忍到极限忍不下去了就行。
(可以光明正大告诉昨晚他们啥也没发生,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老板又碍于脸面临阵脱逃了,然后把艾伦和露娜扔了吃了大半夜的烧烤,发信息带给了黄涛一晚上的骚扰)
李某于是帮他转达出来:“不至于不至于,看个人,的确有时候太过分,忍不了,确实到极限。”
里昂又控制不住的笑起来:“那什么叫忍不了呢,你有房子有存款,我找你借钱你轻轻容易就能借我个二三十万,我能吗。
李某于是帮他转达出来:“不至于不至于,看个人,确实有时候忍不了,的确到极限了,说那个身体可以累对吧,心里,心里。”
里昂又控制不住的笑起来:“那什么叫忍不了呢,什么叫到极限呢,你只要没那个条件你就永远到不了极限!你有那个资本吗?你们有,你有房子有存款,我找你借钱你轻轻容易就能借我个二三十万,你家里条件不差,我能吗。
我他妈平时人家敢说找我借两三千我都后背发凉,我深怕他不还我,我深怕我的钱打水漂然后我那儿又亏空了一笔!我敢吗?钱啊,我一个拿死工资还动不动扣绩效扣补贴的人啊!死水呀!”
“你们当然无所谓了,你们跟我哪可能一样,所以你们都可以随便搞随便玩,你们可以无所谓,我敢说我现在但凡我从这家公司走了我就活不下去了,真的一点儿不夸张绝对活不下去,说为什么会有35的年龄危机呢,因为活不下去啊,因为条件不允许啊。
我再去其他公司,会有这个待遇吗这个条件,虽然现在这公司稀烂呢,这个行业顶天也就我现在的工资到头了,打工顶天你还想人家给你多少钱,除非管理层,除非干管理,管理层要人脉要资源啊!我他妈鬼都不认识一个我去哪儿来人脉资源!你在这行屁都不是你哪儿来的什么资源!那我转行吗,我快40了以一个新人的身份转行去一个新的领域?都不说会不会有人要,好就算人家要我吧,新人公司多少钱,三四千四五千,那就给你六千吧,我一个月房贷8千六,雷打不动的,啥也不干我必须一个月要给出去八千六!还要生活还要小孩还要平时,啊……”
小时候怎么会想长大呢,长大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枷锁负担,为什么长大了没有变成小时候想象中那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人,而变成了现在这样连摔倒了也不敢叫一声,还要爬起来片刻不停继续往前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