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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连夜的施工,镇北营大军顺利通过蜈蚣岭。

李俊不敢大意,派人把路面上的土渣、草灰、树枝等全部清扫干净,都隐藏在了小弯处的避险坡道上。然后还不放心,又派人捡来些大的山石,堆放在避险车道上。

这样一来,任是谁从这里经过,也看不出这里有一处避险坡道了。

忙完这些,李俊又派人背上水,去把所有施工的痕迹浇湿。清晨的山中温度极低,不多时,这些路面都已结冰了。

见众人不解,李俊解释道:“此路一开,得到便利的就不只是我们了。万一被契丹大军利用,大队的骑兵也能通过蜈蚣岭了。”

话不用说透,大伙都听明白了。

虽然出征前三天过得很愉快,但镇北营大军一过蜈蚣岭,就代表着随时会和契丹人撞上。

万一,镇北营搞不定契丹人,契丹人一旦利用这段路面通过了蜈蚣岭,那么阴山冬季无法通过骑兵的局面就会被打破,丰州城将会在补给不便的寒冬里,直面契丹大军。

过几天降下大雪,这段山路就会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届时,别说是大队的骑兵和车队了,就是小股的人马依靠步行,怕也再难以翻越蜈蚣岭了。

李俊提前把这段路恢复原状,既阻挡了契丹大军的前进,却也断了镇北营的后路。

李俊看着天边的日出,对身边众人说道:“这一次,我们是背水一战了。”

日头照到镇北营队伍的时候,镇北营全军已行进至了三道沟的开阔处。

李俊下令,镇北营全军在此地安营扎寨,休息一天再走。

将士们虽然年轻,但毕竟在寒冬天里苦干了一天一夜。再不及时休整,让将士们补充热水和热饭,会出现大量的伤病。

镇北营此番出征,随军仅跟了三位郎中,草药也都有限,不能浪费在行军的路上。

五军又开始各自安营,李俊找来薛海涯,让他派几个人手出去,看能不能交易几只山羊回来。

李俊要劳军!

阴山的北坡不同于南坡,已经很是靠近草原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薛海涯带着几个手下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二十来只山羊,还有一个放牧的老汉。

到了近前,薛海涯向老汉说道:“这就是我家的校尉了。”

李俊正要和老汉见个礼,却见老汉跑到李俊身前,扑通一声跪地:“见过李少将军!”

李俊赶忙把老汉扶起:“听老丈口音似是唐人,之前可是听说过在下的名号?”

老汉起身,作着揖跟李俊说话:“回少将军,老汉一家确是大唐子民,咱家就住在前面的武川地界上。要说如今在这阴山北地,有谁人不知道丰州李少将军的大名!”

李俊原本还想着把老汉让到营里,进了帐篷休息休息再说话。可此刻也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索性也不移步了,就站在原地问道:“老丈可知,阴山北地是怎么传在下名声的?”

老汉只管继续作着揖道:“整个阴山北地,都说少将军仁义,救了草原上的不少部落,大家都记着少将军的恩情!”

李俊心下感慨,都说付出总有回报,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如今竟换来了好名声。以后镇北营在这北地草原上,凡事不可一味用强,若是可以适度广施善缘,或许日后可以为朔方平息一些祸端。

大冬天的,拉着老人家站在外面说话总不是待客之道,李俊连忙邀请了老汉进入镇北营的营地,让老人家进入帐篷再聊天不迟。

镇北营五军的四个大营都已安顿完毕,大伙都已草草喝过热米粥休息了,李俊坐在帐篷里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李俊忍住疲惫,问了老汉山羊的卖价,要把老汉的山羊全都买下,晚上给全军饱餐一顿。

老汉推辞了半天,只要了些盐巴、茶叶、布匹和铜钱。

李俊也明白,虽然老汉是唐人,但若是赶着羊群翻越阴山去丰州交易,也是个费时费力的事情。再若是进城买了盐茶布匹,难免还要花费些住宿和吃饭的银钱。此时能和镇北营就近交易,且是这快要大雪封山的时候,对老汉来说,真可谓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李俊也不废话,抓紧时间让薛海涯带人和交易完毕,然后便安排薛海涯几人回去休息了。

薛海涯是骑兵正将,当然要让他休息到位了,后面的日子里,骑兵要打头阵了。

李俊安排众人休息下,兀自强打起精神,和老汉还是要好好聊一聊。

经过一番闲谈,李俊了解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第一,契丹人并没有摸到蜈蚣岭附近,老汉天天在附近放羊,连零星的契丹骑兵和探子都没见到过;第二,武川地界还算太平,有些住在外围的人家,确实遭遇过契丹人,但也都是丢了些牲畜,没有发生老百姓被哄抢的事件;第三,遭遇契丹人的人家都在武川东北地界居住,武川西北的百姓没听说遇到过契丹人;第四,草原深处的部落并没有大规模南下,偶尔有部落来人到武川,也都是和武川百姓交易些粮食和酒水。

李俊很感谢老人家对他说了这么多,在送老汉出门的时候,还特意让老汉明日一早过来收羊皮,他还要给老汉一家留些下水和头蹄,让老汉带回家给家人吃。

老汉又是扑通一声跪地,磕着头感激涕零,连声说:“李少将军仁义,李少将军仁义……”

送走老汉,李俊终于熬不住了,挨着牛粪堆,一头栽倒睡了过去。

许久,李俊终于睁开双眼,发现天色竟暗了下来。

走出帐篷,只见少年们早已精神抖擞,几百人忙碌着安排晚饭。

李俊再度感慨,只是几天的功夫,镇北营在行军赶路和安营扎寨这些事情上,所有人已经分工明确,各项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了。

按照李俊睡前的布置,当晚的镇北营全军,连同物资押运的队伍,一共有六百多人,大伙按照三十人一组,分吃一只烤全羊。

在这个年代,三十人吃一只全羊,就算是饱腹了好不好!

然后,二十只羊的下水全部留好,待第二天一早,集体再吃一顿羊杂汤!

镇北营四个大营瞬间沸腾!

大半天的休息加上一夜的饱觉,更何况还有肥美的烤全羊和羊杂汤,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所有人全都精神饱满,镇北营再度开拔出发。

李俊调整行军的队伍,派薛海涯带骑兵队前出十里,另外再派马志超带三个伙前出三十里斥候。

李俊派人把物资车队重新整理一番,空出五架大车交给刀牌队,然后让刀牌队的将士们,或长刀或盾牌,每二人把一件不同的兵器放在大车上以节省体力,然后把拉着兵器的大车和刀牌队混编,按照日行四十里的速度,急行军跟在骑兵队后面。

然后,李俊把中军两路人马分为四个方阵,左路的白展瑞带原左路人马走在中军最前,右路的忽木轮带领部分人马紧随其后,小诸葛带领左路部分人马居中策应,萧坤带领其他人马在后面接应。

剩下的路程,李俊自然是不敢把粮草物资车队放在队伍最前面了,经过调整,后军分为两列队伍,护卫在物资车队的两侧。

李俊今天行军的目标很明确:当晚,全军务必抵达武川西南的堡寨。

刚过晌午,薛海涯就派人回来传话,骑兵本部大部分已抵达堡寨,薛海涯带领一部分骑兵在沿途护卫步军,马志超带骑兵前锋去往武川周边斥候。

李俊带亲卫快马超越步军,他要提前进入堡寨,为大军的驻扎和粮草的安置做好准备。

李俊抵达堡寨的时候,骑兵队本部的大队人马,已经在堡寨下面的空地处集结了。

虽然骑兵队打出了朔方军和镇北营的旗号,但驻守堡寨的朔方丰州营并没有打开寨门。

城头上的丰州营老兵和骑兵队已经互相喊过话了,老兵们让骑兵在外面稍微等等,他们要见着军令才能开门。

镇北营的骑兵当然知道这是军中的规矩,不能只凭着一身军服和旗帜就把寨门大开了。

无论是守城还是守寨,除非是自家的将领和本部的队伍,否则即便是同属一地的军队,也要有军令和文书信物才行。

李俊抵达了堡寨,和堡寨城头上的正兵队正喊过话,随后便从城墙上吊下来一个篮子。

李俊把丰州兵马使的文书取出一份放在吊篮里面,城头上的老兵队正查看过了文书,立马高喊一声:“见过镇北营校尉!”然后,寨门后面的老兵从里面把机关打开,两重的寨门分别向外和向内打开了。

李俊心说,这堡寨看着不大,寨门倒是比照着中原的城门来设计的,竟然也设了两重门。

李俊打马进入堡寨,毕竟才刚和堡寨守军打交道,也还没有完成堡寨的交接,这个时候,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着的。

李俊进入堡寨,守寨的老兵已然列了队迎接校尉,态度十分恭敬。

李俊知道,朔方军在安大帅的治理下,军容严整,号令通畅。如今守寨的头目是个队正,和镇北营校尉差了岂止一个层级?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镇北营新军最高指挥使,目前虽然只挂着校尉衔,但镇北营是有着独立番号的新军,地位堪比定远军和丰安军。因此,镇北营的最高指挥使校尉,至少等同于朔方军其他军队的旅帅级别。

若非如此,丰州营的老兵统领们,怎敢轻易把“朔方第一校尉”的头衔,轻易就安在年纪轻轻的俊哥儿头上?

李俊见过了守寨队正,先安排让骑兵队入寨,然后让老兵队正带着自己,把堡寨四处巡视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堡寨远处看着不大,可进来后才发现,内里竟是别有洞天。

李俊四下查看一番,问老兵队正:“这堡寨最多可驻扎多少人马?”

老兵队正答道:“现在最多能住进来一千多人,战马可以进驻五百余匹。但咱也听说,现在这堡寨已经比前朝缩小了很多。据说在前朝的时候,这堡寨里足能驻扎三千人马!”

李俊大吃一惊:“怎能住进来三千人马!”

老兵队正带着李俊,登上堡寨最里面的塔楼:“校尉请看!”

李俊看向城寨外面,地面上清晰可见有前朝遗留的地基和城墙。如今虽已荒废了许久,但只要大致看一眼就知道,这城寨之前是按照中等规模的军塞兴建,至少可以驻扎三个上等府的兵力。

而现如今的堡寨,最多使用了前朝军塞的三分之一,所以现在能驻扎一千人马,端的是没有任何问题。

这堡寨内不但人马器械粮草分隔有度,最令人惊奇之处在于,在靠近伙房的位置,赫然有一口深井!

要知道,北方地区围城作战的时候,只要切断城中水源,就代表着距离胜利不久了。

而这堡寨内竟有深井存在,只要寨内粮草充足,坚守上几个月不在话下。

而对北地草原来说,几个月的守城,意味着战事被拖入了冬天。对于攻城的军队来说,不啻于接收到了天公下达的退兵令了。

果然,不愧是九边重镇!

李俊和老兵队正一起调配各军人马的安置,先期抵达的骑兵队和刀牌队陆续进驻营房,战马也都进入马棚休息。

傍晚时分,中军两路人马也已全体抵达,分批进驻了堡寨。

不久之后,后军步战队和物资车队也终于抵达了堡寨,全军在天黑前集结完毕。

李俊吩咐各队派出人手,一起帮着车队把各类物资存入相应的库房,然后带着几个亲卫,和老兵队正一同清点堡寨的各项物资,做好堡寨的交接工作。

从今晚开始,堡寨的管理权限正式移交到李俊手中。而原来驻守堡寨的丰州营老兵,留下来继续配合镇北营协防堡寨。

天色快黑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小队骑兵,李俊站在城墙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是马志超带领的骑兵斥候归队。

开了寨门,马志超一马当先冲进堡寨,在战马尚未停稳时便双脚轻点马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给李俊行了军礼:“校尉,我们发现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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