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锦岩静静倚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描金小扇。
她的目光落在庭院的一片杏花树上,春风拂过,树枝微微颤动,几片花瓣悠悠飘落,落在她的衣袍上。
虽是在温馨的闺阁中,她的眉眼间却有一抹难掩的倦意。
今日她约了古兰词、李青和张婉儿来小聚。
京城繁华、气候怡人,按理说应是放松之时。
然而几日来,锦岩心中始终萦绕着几分不安,原因也说不清。
只觉似有细微的火星在她和兰词、李青、张婉儿之间时隐时现,像是一根绷紧的丝弦,随时可能绷断。
不多时,古兰词、李青和张婉儿相继来到。
几人落座后,古锦岩亲手为她们斟上茶水,暖暖的茶香在房间中缭绕。
张婉儿坐在锦岩旁,见她脸色略显苍白,关切地说道:“锦岩,你近日看来脸色不佳,是不是京中事务繁忙,累着了?”
锦岩微微一笑:“可能是吧,不过见到你们,倒也觉得精神了许多。”
话音未落,李青不自觉地瞥了古兰词一眼。
古兰词注意到这一目光,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她不动声色地撩了撩袖口,淡淡地开口道:“不知锦岩姐姐是否有耳闻,近日京中许多世家小姐都喜欢研习女红和琴艺。
甚至有人还说,女子也该立学堂,入仕途,与你们两位的家风倒是有些相似呢。”
她这话虽是平淡的语调,语中却带着几分轻嘲。
李青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原本温和的眼中带上了几分冷意:“世风日下,女子所学岂止是琴棋书画?
若有学识,不拘男女,都是为家国尽力。”
她的声音淡然,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张婉儿见气氛僵住,忙打圆场:“如今不同往日,女子见识若能开阔,倒也无妨。”
说着,她轻轻拉了拉古锦岩的袖子,似是在示意她安抚几句。
古锦岩微微点头,正欲开口,红银忽然端着精致的桃花糕走进,低声道:“小姐,这是新做的点心,您尝尝。”
古锦岩轻轻颔首,抬手拿了一块,却不料动作微大,袖中的一封信露出了一角。
她心下一惊,连忙将袖子整理好。
这一细微的举动恰被古兰词看在眼中,她不动声色地一笑,轻声道:“锦岩姐姐,瞧你袖中藏的,是什么信呀?”
古锦岩闻言,面色微微一僵,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不过是一封书信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李青却忍不住接话:“既然是信,何必藏着掖着?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她话音刚落,古兰词与张婉儿也都微微笑了,几人面色平静,气氛却莫名有些紧张。
这时古兰词忽然站起,轻笑着走到锦岩面前,细声道:“锦岩,不妨拿出来看看,若是平常书信,我们便也放心。”
古兰词虽是玩笑语气,眼神却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锦岩心中有些不悦,却也知若拒绝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信笺,放到桌上,掩不住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请各位看看罢。”
古兰词率先拿起信件展开。
随着她的视线扫过信中的内容,她的表情从轻松转为惊讶,最后目光冷了下来。
她缓缓将信放下,冷冷看向锦岩:“原来如此,锦岩姐姐,原来你早就与王大人有所往来,且不曾告知我们。”
锦岩见她语气冰冷,心下一惊:“兰词,这不过是普通书信而已,何至于如此?”
古兰词冷笑一声,目光犀利:“普通书信?京中传闻王大人府中最擅为他筹谋之人,便是你。难道这也只是传闻?”
古锦岩眉头一皱,正欲反驳,李青忽然接过话头:“锦岩,若此事属实,你是如何向我们隐瞒的?
我本以为我们几人是最亲密的,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深的心思。”
话已至此,张婉儿不由得露出为难的神色,此时再劝反而引起误会,只能无奈地看着锦岩。
锦岩终于忍不住起身,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坚定:“你们想我如何解释?
这封信不过是应京中事务,与王大人交流而已,又何来隐瞒之说?
我们几人素来信任,若为一封书信便生疑心,岂不让我寒心?”
古兰词冷笑道:“信任?我还当是坦诚之交。
若你们素日皆对我有所隐瞒,我又如何能相信?”
古锦岩一时语塞,只觉这原本平静的春日午后,竟被一封信点燃,昔日的友情仿佛被推入风雨中。
李青此时缓缓叹了口气,转向张婉儿道:“婉儿,看来我们确是误会锦岩了。
她若非有正直之心,又怎会被王大人信任?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张婉儿见李青缓和了语气,连忙接道:“对,对,是我们误会了。
锦岩,今日的话是我们不妥,愿你莫要计较。”
古兰词看着几人纷纷劝解,眉头微蹙,却终于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作罢了。”
几人面上恢复平静,然而这封信已在她们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尽管没有人再提起,却再也无法将彼此视为从前。
京城的春天依旧如初,可几人的心境却在无形之中悄然生变。
自此之后,古兰词、李青和张婉儿虽仍与锦岩时常来往,但言语间少了往日的真诚与坦率。
锦岩数次试图缓和几人的关系,却发现曾经自然的友情渐渐被疑虑和芥蒂取代。
庭院的杏花再度绽放,锦岩独自伫立窗前,目光沉静如水。
她缓缓合上窗扇,心中却泛起一丝淡淡的酸涩。
这春日的花虽美,却也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