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柚在她们的眼神里点点头,“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红梅已经被搞懵了。
“我看见大公子,一脸深情地站在于生后面,就那么静静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八成是喜欢人家但是人家不喜欢他,所以只能远远看着。”张柚将看到的说出来后,八卦的那颗心终于舒坦了。
“居然是这样,那我就明白了,一定是大公子吓到于生了,不然小于老师怎么这么突然就带于生离开?”红梅有点忿忿不平。
“虽然大公子身份高贵,但是确实不是良人,难怪小于老师要带于生走了。”春花分析着,也开始赞同于声声的做法了。
“不过咱们现在还是别说这事了,免得让大公子院子里那些人听了去,指不定整些什么幺蛾子来折腾小于老师她们呢?”翠柳想起大公子院子里那些牛鬼蛇神,还是敬而远之好了。
“对对对,小于老师她们都要离开了,不能给她们找麻烦。”红梅赞同地点点头。
她们找到于生时,于生正在收拾东西嗯,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大概她们很早就开始收拾了,屋子里堆了两箱包裹。
于生还给她们准备了离别礼物,张柚看着手里的一根银簪,心下感动。她们一起听学,也算同窗了,虽然只有几个月,但是都相处的很好,现在突然要离开,都有些舍不得。
于生还笑着宽慰她们,“天大地大,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遇见呢?”
红梅感性,已经没忍住哭了,带得张柚眼睛里都有些酸酸的。于生又好好安慰一番,众人才相携到乔四屋里。
饯别宴,准备的简单,都是些她们平日爱吃的,乔四还特意拿出一坛桃子酒,这是果酒,她们喝了也不会耽误明日离开。
只是张柚的酒量,实在是不好,果酒甘甜,她一时贪杯,多喝了几杯就有些醉了,在红梅悲伤的情绪感染下,和她一起抱着于生不撒手,哭哭啼啼说着不知何时能见,逗笑了其他人。
人这一生,总要经历分别,不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让人痛苦。而她们这一别,今后不会再有联系,天下之大,她们应当不会再见了。
越是想到这些,越是难过,倒是哭了个不停。还是冬梅和翠柳把她们俩拉开,于生她们才能离开去休息。
张柚只是有些醉意,控制不住情绪跟着红梅哭,现在人都散去,她被冬梅扶回屋子里,她躺在床上,一想到这是于生她们最后一晚睡在王府,她就有一种人去茶凉,曲终人散的悲伤感。结果自己在那躺着,偷偷摸摸掉着眼泪。
被春花发现后,笑了她一遍,趴在她旁边,轻声安慰她。结果反倒是越说,哭得越厉害了。
“我们以后也会分别吗?”虽是问句,但是张柚心里清楚,她们终有一天会分离。
人总是这样,一开始以为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会不在意这些相处,想着只是一时的情谊,却在朝夕相处里,付出真心。
她不属于这里,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会遇上这样一群人。一开始只是为了温饱,为了赚钱,后来觉得这里也不错,就这么留下来,现在,她甚至觉得一直跟在乔四身边,她会考虑她们这些人,仿佛还在那个世界,她也想帮她一起,想要更多人都能平等友爱的生活。
“管他呢?反正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并且未来不知道多久,都还能在一起,这不就很好了吗?你这按照小于老师的话来说,就是那什么……杞人忧天!”秋月凑热闹似的,也过来安慰她。
张柚也不想她们担心她,声音有些哑,“我没事。”
“行行行,你没事,你就是喝多了。你别说啊,我看过不少你这样的,都是喝多了就哭啊什么的,都这样哈哈哈。”秋月见她不哭了,已经毫不留情地开始嘲笑她了。
张柚知道她在开玩笑,佯装生气,她这才笑着道歉。她们嬉闹一番后,才各自睡去。
大概是喝了酒,张柚这一觉睡得极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她特意从自己的小匣子里,挑选出几盒胭脂,算是她给她们的离别礼物。
从前,她经历过突然的分别,所以更能明白,能够好好道别一场,有多珍贵。
她们在王府门口送别于声声师徒,张柚递给于生一堆胭脂,在靠近于生的时候,她贴近她,说着悄悄话:“于生,这些胭脂送给你和小于老师。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拿胭脂遮住你眼尾的泪痣,还点了不少斑在脸上故意扮丑,我是做胭脂的,自然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遮住它,但是我想说,这都是你独特的印记,它很好看,你也很好看。
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像寻常女子一样,光鲜亮丽地装扮自己。”张柚真诚地看着于生。
于生没想到,她脸上的那些,还会有人发现。她有着不堪提及的家世,这张脸,对她来说,更多的是麻烦。她见过太多人,因为贪恋她的美色而来,所以,在遇见于声声之后,她不想给她添麻烦,就找胭脂遮去。
活在这面具之后,仿佛才能获得片刻自由,不会再有男人觊觎她,也不会再有女人嫉妒她。
虽然于声声多次劝说她,不必要如此,她是何身份,取决于她自己,但是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现在听见夏荷真挚的话语,对上她诚挚的眼神,她终于明白于声声的良苦用心。
她带她游历,去看形形色色的人,是为了告诉她,哪怕这世上,有些人面目可憎,别有用心,可也有真诚纯良的人,而她自己本身如何,从来不是取决于他们,而在于她自己。
张柚看于生没说话,郑重地同她道别:“我们今后恐怕无缘再见,希望你们一路保重。再见。”
于生回过神来,冲她露出一抹笑,“保重。”
张柚她们目送她们离开,细雪轻轻柔柔地飘落,马车身影越来越远,只留下一排车辙印还提醒着她们,她们已经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