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啦！”时安礼端着最后一碗汤从厨房出来。
“秋实！快过来！”钱程朝客厅喊了一声。
“来啦！”顾秋实小跑着过来。
舒常峰从冰箱里拿了几瓶饮料放到桌上，“你为什么只叫他不叫我？”
“狗闻到味了会自己过来。”钱程一个一个盛着饭。
“......文明点。”舒常峰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犬科动物......”钱程准备继续说下去。
“打住，吃饭。”
钱程笑了一声，解开身后围裙的绑带，在时安礼身边的座位坐下。
他和时安礼同时伸出筷子夹了碗里的虾，钱程看了他一眼。
“今天不用我剥虾？”
时安礼将虾夹回自己的碗里，撸起袖子开始剥壳，“程哥做饭辛苦了，今天我剥。”
“行。”他欣然答应了，把咖喱鸡往顾秋实面前推了一些，“你喜欢的口味，尝尝。”
“嗯！”
顾秋实夹走一块。
咖喱鸡煮的时间久，钱程担心鸡胸肉太柴，特地用的是鸡腿肉，裹上浓郁的汤汁，味道不会差到哪去。
顾秋实鼓着腮帮子，吃得一脸开心。
钱程逗他玩，“舒常峰平时做菜多难吃啊，你吃得这么高兴？”
他发出一阵小声的笑，说道，“峰峰做菜只是能吃，钱程哥哥做的菜可以去饭店当厨师啦！”
舒常峰不占理，只能在一边埋头挑着鱼刺。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能把菜做熟，就已经不错了......
“程哥不能去饭店！程哥是咱们的私人大厨！”时安礼捏着虾尾巴，碰了碰钱程的嘴巴，“吃。”
钱程稍微张开了嘴，剩了个尾巴给时安礼。
......
“来，干杯！今年咱们整整齐齐的四个人！以后每年都要这样！”舒常峰站起身，举起自己的杯子。
“祝大家身体健康。”钱程跟着站了起来。
“心想事成！”时安礼说。
“那......天天开心！”顾秋实最后一个把杯子碰过来。
四个杯子发出“叮”的一声。
这一天也圆满结束。
*
时安礼家。
方纪岚在家里无所事事，请了上门的美甲师，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个美甲师做一只手。
时安礼偷偷摸摸地踮着脚溜进厨房，从冰箱里顺出一盒巧克力冰激凌。
小少爷双眼发光地盯着手里的冰激凌，等不及在厨房就拆开了盒子。
“时安礼。”方纪岚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哎呦！”小少爷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都掉地上了。
他叹了一声，把冰激凌放在桌上，蹲下身去捡。
“做什么亏心事呢？吓成这样？”方纪岚往餐厅里头看了看。
“没、没什么......”时安礼拿着冰激凌的手藏到身后，跟螃蟹似的横着走出厨房，想从楼梯上去。
方纪岚不经意间笑了笑。
“吃吧，跟做贼似的。”
巧克力冰激凌的味道这么浓，时安礼打开盖子的时候她就闻到了。
“谢谢妈妈！”时安礼放心大胆地把冰激凌拿出来吃，干脆往客厅的沙发一坐，架起了二郎腿。
这个寒假，方纪岚对他似乎比以往都要松散得多。
没有各方面的叮嘱和提醒，他天天往外边跑也没说他。
“家里又不冷，少吃点没事。”方纪岚问。“是不是快开学了？”
“嗯，下个礼拜。”时安礼坐在沙发上舀了一勺冰激凌放进嘴里。
冻得牙酸。
方纪岚伸着手，欣赏自己的新指甲。
“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知道吗？”她让美甲师对她的指甲再调整一下。
“嗯，我成绩挺好的。”时安礼认真地听着她的话。
不吵架的时候，他和爸妈的交流也是很正常的，有时候他也会调皮一下，但大多数还是谨慎。
“你也长大了，自己可以决定一些事情。”方纪岚看向时安礼，“你说不喜欢像我们这样家庭的大小姐，那在学校里，要是有觉得不错的女生，家庭还可以的，也可以试着接触一下，爸爸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
“妈。”
时安礼吃着冰激凌的手顿了一下。
“这个事情，我之前就说过了。”
他没打算把钱程说出来。
“我对女生没感觉，我不想浪费别人的时间和感情。”
“......”
方纪岚让家里的美甲师离开，坐正了一些。
“你以为你真的能带一个男生回家？不用想，我们不可能同意。”
时安礼有些失望，好不容易维持的和谐，又要开始摩擦了。
“事实没办法改变，书我可以读，但我不可能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方纪岚张了张嘴，没说话。
时安礼又看到了眉头紧锁的她，板着一张脸，回到了之前，他们无法沟通的时候......
“妈......”他往沙发上一靠，整个人都陷进了靠枕里。
小少爷难得这副样子，愁着一张脸。
想钱程。
“这种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女生了。你不能强迫我，也没办法强迫我......”
“你难道生出来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了？！那是不是还是我们的错？！”
她终于爆发了。时安礼心想。
看到方纪岚崩溃地冲他大喊，时安礼只想逃离这里，逃到......一个只有他和钱程的地方。
他们之间，有爱，但不至于太亲近，能让他和父母成为彼此之间无话不说的朋友。
也不至于太疏远，让他能完完全全地下定决心与父母决裂。
像走在独木桥上，摇摇晃晃的，需要一直维持平衡，但也不会失足摔下深渊。
时安礼想到一个比喻，和他现在特别贴切。
湿透的棉袄，穿上觉得冷，脱下了，也不见得好多少。
他突然羡慕他哥。
喜欢的人，正好是爸妈满意的。
“我没觉得你们有错......”时安礼说话间听着有些无力，“你们把我养这么大，就算是有时候我不认同你们的方式，我对你们也一直都是爱更多。别的事情我们不是都可以谈吗?为什么一到这个事情，你就要这样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