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音看着他这样，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她却破涕而笑，带着哭腔问道：“好看吗？”
“世间最美的笑容莫过于此。”
苏羽说着，再次剧烈咳嗽了几下，呼吸越发微弱，但他的目光依旧坚定，仿佛燃烧着最后的力量。
“清音……天忮之体，并非禁忌……天因恐惧，故而降下灾劫，试图让你灭亡。愚昧之人的讥讽……无需在意。”
他停顿片刻，凝视着她，声音虽然虚弱，却无比清晰，“你的行为……会胜过一切言论。”
“有人会视你为噩梦……也有人会视你为信仰……终有一日，你将带领他们……反攻天道。”
“清音……你从来不是什么厄难之女，而是反抗天道的领头人……”
“这不是谎言。”
沐清音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
她的泪水滴落在苏羽的手背上，感受到那逐渐冰凉的触感，心如刀割。
她低声说道：“我不会去报仇，也不会去清算那些神帝，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会乖乖地等你回来……但你要回来，羽君，你要回来！”
“一定...我何时......对你说过谎？”
苏羽的目光渐渐失去焦距，嘴角却依旧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这个笑容独属于一个人。
无论那个人是以何种身份陪伴在他的身边，亲人也好，爱人也罢……
无论前世今生。
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清音......”
“时光轮转....”
“愿你...能与珍爱之人...再度...重...逢......”
随着话音落下。
苏羽的手从沐清音的手中脱落，轻轻垂下，整个书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风吹动枯叶的沙沙声，宛如催命的挽歌，令人心醉。
沐清音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苏羽那张逐渐失去生气的脸，嘴角仍带着一丝他惯有的温柔笑意，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手还僵硬地维持着紧握的姿势，似乎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羽君……”她低低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如同风中的呢喃。
然而，没有回应。
“羽君……”
她又喊了一遍，这一次声音带上了颤抖，她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别闹了，起来啊……”
依然是沉默，沉默到让人心碎。
沐清音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她瞳孔骤缩，抓着苏羽的手腕拼命探寻他的本源、命脉……一切能够证明他还没有离她而去的事实。
“事实”出现了！
苏羽的胸前一道微光缓缓亮起。
“这是……”
沐清音目光迅速锁定那道光芒来源。
一枚通体金辉的印玺静静悬浮在苏羽胸前，正是东华帝玺！
下一瞬，东华帝玺释放出炽烈的光辉，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沐清音的身躯。
“这……”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只见无数信仰之力如同长河般从帝玺中奔涌而出，这些力量伴随着苏羽生前残存的气运之力，汇聚成一道璀璨的洪流，毫不迟疑地注入她的体内！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忽然风云涌动，一道巨大无比的八卦虚影浮现。
“八卦劫！”
沐清音瞬间反应过来。
然而，它刚一显现，那来自东华帝玺的无穷力量便汹涌而上，如同烈火吞噬干柴般瞬间将八卦虚影撕碎，化作虚无。
天地间恢复了寂静。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磅礴力量。
至尊之境的壁垒被彻底击穿。
她迈入了祖境！
东华帝玺则像是失去了力量，从空中坠落，掉到榻上。
而这一次，沐清音彻底明白。
这个“事实”没了！
它再也不会出现。
他再也不会醒来。
她僵在原地，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手，她感觉自己的全身上下，自己的修为都是苏羽用他的血与肉堆砌而成。
她不由为自己的无能而作呕，却又瞬间被他的逝去而冲昏了头脑。
“不会的…不会的……”
她像是疯了一般摇晃着苏羽的身体，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歇斯底里，“苏羽！你听到没有！你说过不会骗我！不会离开我！”
书房内回荡着她嘶哑的喊声，但依然没有回应。
过往的美好如同一张张播片，不停在脑海中浮现，它是一段段平凡的日常，是一句句普通的问候，是一次次温柔的触摸……
它无法置人身死，却能使人心死。
它就像一柄生锈的刀刃，在这一刻猛然刺进她的身体，刺入时那一瞬的疼痛很快逝去，余下的却是不断侵蚀的铜锈，那将使人日日摧残，夜夜惊醒。
“不……”
沐清音忽然停了下来，颤抖着手指贴向他的脸颊，语气柔和得近乎恳求，“羽君，你不是说不会骗我吗？你起来啊……”
“你还没有看见我反攻天道的样子，你不是说要回来陪我的吗？”
泪水不断从她眼眶涌出，滑落在苏羽的脸上，她哭着笑了起来，“对了，你在逗我，对吧？”
“你总是这样，吓唬我……是不是？你上次就在骗我，这次也是在骗我......对...吧？”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没有人回答她，苏羽的身体依然冰冷，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骗我的……又是骗我的！”
她猛然站起身，双拳握得紧紧的，目光变得疯狂，声音沙哑，“你怎么敢骗我！苏羽！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不行，我不允许！”
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在书房内无助地踱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她却毫无知觉，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
沐清音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转过头，重新跪到苏羽身旁，眼中已没有泪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般的平静。
那一对瞳，灰而死寂！
就在这时。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清音妹妹，是你吗？你没事吧？”
来人正是小芮。
沐清音沉默良久，才沙哑着回应道：“我没事，你走吧，别待在这里了，小心被卷入叛乱。”
门外的小芮顿了一下，显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坚定地回道：“我不能走，看守书房，这是陛下交给我的责任。”
沐清音没有再回复。
门外，小芮似乎察觉到书房内的沉默有些异样，又轻声道：“既然清音妹妹没事，小芮就先离开了。若是有任何事，一定要和我说。”
听着小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沐清音轻轻握住苏羽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掌心上，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就这样……让我陪着你。”
她缓缓躺下，侧身贴近苏羽，双臂环住他的身体，将自己整个蜷缩在他怀里，一如往常般感受着那一道光亮的温暖。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那已不复跳动的心口，仿佛仍能听见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耳畔回荡。
“羽君，对不起......”
“从现在开始，谁阻挡我，谁曾伤害过你，谁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清音不能履行与你的约定了，都怪你，是你把我教坏了......”
“还不回来重新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