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
吃完饭，把小萝莉安顿回她的房间睡大觉，替她关上灯之后，杨清自己也回房休息了。今晚好好休整，明天再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卖大鹅的……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杨清就闭上眼休息了。黑夜寂静，偶尔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大脑稍微放空一会，杨清差不多就睡着了。
于半梦半醒之间，直到他怀中闯入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杨清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困意全无。
“你干什么？”
……知道他睡觉的时候没有反锁门的习惯，于是趁着夜黑风高之时，小萝莉顶着一身睡衣就悄悄地钻到了他的被子里。
“不干什么，我要跟你一起睡。”
“……”
……这是跟他一起睡吗？这分明是在挑战他身为男人的威严！
“不准。”杨清推了她一下，“你回自己房间去睡。”
“我不要。”女孩子说着甚至还往他怀里靠了一下——他怀里热热的，被窝里面也是热热的。于是女孩子就几乎是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我一个人睡觉会冷。”
杨清：“……”
在杨清沉默的时候，女孩子又伸着手在他胸膛上戳戳，她故意把事态严重化：“还是说……你不愿意跟我睡，是怕我把风寒传染你呢？你嫌弃我。”
“我没有！”杨清下意识反驳。谁会因为这种事嫌弃自己的爱侣啊！
“哦……”女孩子微微一顿，她又说，“既然没有的话，那就请兄长收留我一夜吧。”
杨清：“……”
……愉快的交易就此达成。阿白说完之后，也不再管他脸上的神情，只心满意足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手也放在了他的腰上。
——杨清呼吸一滞。
“……”
“……”
并没有小夜灯。于是到了深夜之后他的房间就是漆黑一片。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黑夜里盯着小萝莉的轮廓——她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于是从杨清的这个角度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目光向下是她披散开的头发。
“阿白？”他迟疑着把手搭在她的头上，同样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嗯。”谁也不能一下就睡着，因此两人趁现在还能聊一会天。
“……我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杨清说。
“哪里怪？”
“……说不上来，但就是很奇怪。”
“哦，那可能是因为我生病了吧。”
“不是这个原因。”
“……”
大晚上的她主动跑过来跟他同床共枕——虽然是古代人，但从她现在放松的姿态来看，你难道能说她局促吗？
甚至杨清比她还要紧张。
她一点也不像一个古代人！
“我昨天晚上……”杨清迟疑着，还是皱皱眉把心头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应该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你想做什么？”
“……”可恶！她问的问题不要每次都这么一针见血啊！在杨清纠结着他要怎么问出来的时候，他又听见阿白说了。
“你没有。”她道。
……那还好。杨清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那我今早醒来的时候为什么我们会在一张床上？”
哦。
阿白回答：“因为你发酒疯了——我昨天晚上照顾你的时候，你就拽着我的胳膊不松手。还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搂着我就把我抱到了床上。嗯对，就是这张床。”
杨清：“……”
真的吗？
他一点印象都没了。
“……那衣服呢？我们的衣服是怎么湿的？”
“因为昨天下雨了，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淋雨回来的。”
对了。
说到伞阿白也忍不住问了：“你的包去哪了？我昨天晚上去饭店接你的时候没见那边的包厢有你的包。”
“……好像在我老板的车里。”杨清回忆了一下，然后说。也不要紧……反正宗子正总不会把他的包扔了。就让它在老板的车里再待一会吧，等后天他重新上班的时候就能把他的包接回来了。
他说完——因为局促紧张，也因为无事可做，于是杨清就把手搭在她的后背，卷起了她的一缕头发去玩。
两人离的很近，因此杨清就能在她的头上闻到一点淡淡的洗发水香。说来也很奇怪，明明都是用的一样的沐浴露洗发乳，但这些东西在杨清的身上就留不下来味。
玩了一会。
他叹口气，开口说：“下次再有相同事件的时候你先顾好自己。”
好歹回来之后先给自己换一身干净衣服啊！反正他皮糙肉厚的，可以任由他自生自灭一会的。
“嗯。”阿白很干脆的应了。
杨清：“……”
杨清一看见她这样就觉得她应该是没听进去。很聪明的姑娘，知道争执没用干脆就不争执。但下次该如何还是如何。
叹了口气，绕开这个问题。
杨清的手也悄悄的从她的后背落到她的腰间——女孩子原本松弛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僵了一下。杨清察觉到了，这让他的心情好受不少。
他还以为就他一个人紧张呢！
“我们聊聊天吧。”杨清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都祈求的那么诚恳了，他如果再把她赶下去容易变成西格玛。
虽然是同床共枕……
但既然这姑娘都觉得无所谓的话，那他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克制——只要他克制就好了。杨清在心里是这样想的。
“聊什么？”阿白就问。
“嗯……”杨清想了一下，先把昨天晚上的酒局给她讲一讲。当然是挑好事讲，至于后续被钱总那一行人灌的烂醉……这个就按下不提了。黑历史！全是黑历史！
挑好的讲，那就从昨天上的菜开始说起吧。
那么大一个波士顿龙虾——这玩意杨清以前只在短视频里看人家吃播吃过。有一锅味道鲜美的菌皇汤。当然那锅汤他是一口没动。前期的时候人太多了，他如果拿勺子给自己舀汤的话瞧着总有点引人注目。后期虽然他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但是酒又一杯一杯地斟了上来。
他都没空吃菜。
甚至他感觉那一桌菜好像都没几个人吃。杨清还算是运气好的，至少他吃到了一点螃蟹——要不是昨天晚上喝多了，他高低得把几个没动过的菜给打包回来。
“……什么是波士顿龙虾？”听他的描述女孩子就悄悄地吞了口口水。
“就是你吃的基围虾放大个好几倍！以后有机会了带你去吃。”那家饭店的名字他已经记下了，可以先在网上看看价格。自我感觉应该是没有很贵的。菜品说高端其实就只有那么几样，剩下的都比较家常。其他的像什么炖牛腩啊鳝鱼丝什么的阿白自己在家就能做。
也是因为这家饭店在幸阳的缘故——一个三线城市，再高端的餐厅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又不是大魔都，难不成还想吃到888一份的米其林杂草吗？
“嗯……”女孩子说着就又抱紧了他，她开口，说话时的呼吸全洒在了他的胸膛：“我记着你的话了。”
……但是话题又不知不觉地变得暧昧。阿白抱紧了他，有些疑惑：“你原来不是说你习惯裸睡的吗？”
“……”大晚上的一定要问这种问题吗？杨清板着脸，他开口：“因为天气冷了，再裸睡容易冷。”
“哦……那看起来要等到明年夏天了。”女孩子自言自语。
……什么？
杨清有些震惊，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什么等到明年夏天？”
“没什么。”女孩子抿抿唇。
杨清：“……”
……明明当初给她科普《天地阴阳大乐赋》时也是希望她也能行事克制——万一他一不小心冲动了，那他可真就罪该万死了！一篇文章看完，她现在应该是稍微懂了一点，但她的行事反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偶尔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她就是在故意玩弄他。
手放到自己的腰上，把女孩子的小手取下来。他握着她的手，再捏捏两下，又叫她一声：“阿白。”
“……嗯？”
“你要不要也跟我讲讲你那时候的事？”
“……”女孩子想了一下，又说：“可是我的事都告诉你了。”
她的生活很无趣的。能讲的日常差不多也就那几样，她已经都告诉他了。甚至她的家世，她的亲人，她都告诉他了。
好嘛……
杨清思考了一会，然后就道：“那你给我讲讲你们那个时候的礼仪吧！”
……万一被选为天命之子穿越了，兴许还能用到！当然他自己是不希望成为穿越者的。这种小概率事件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也只是随便扯个话题与阿白聊聊天罢了。毕竟是古代……杨清把礼仪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又接着问：“你们那会等级森严，如果出门的话是不是见一个达官贵人就要磕一个头？”
“……”阿白就沉默了一下，她开口：“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的。”
“……”
想得很好，下次别再想了。微微一顿，阿白就掀开被子催促他起身了：“你把灯打开。”
“啊？”
“去打开。”
“哦。”开关被按了一下，一瞬间房间里灯火通明。杨清眼睛一晃，等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之后他再去看阿白，却发现小萝莉已经起身在被子上跪坐好了。
“你过来，你跪我对面。”阿白又扒拉他一下。
“……嗯。”杨清依言跪好。阿白老师又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双腿并拢，屁股放在脚后跟上。”
杨清：“……”
说就说，不准上手拍他的屁股！
“知道为什么让你双腿并拢吗？”阿白盯着他。
“……为什么？”
“没什么，不知道就算了。”
“……”杨清眼皮一跳。接着他就绷着脸不动声色地开口：“你知道吗？我生平最讨厌两种人。第一种是说话说一半的人，第二种是……”
“是什么？”阿白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下文，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杨清就注视着她不说话：“……”
两人面对面跪着。
“……”
“……”
过了好久阿白才反应过来，她默默地举起手把手捏成拳头。
捶他一拳！
“去死。”小萝莉面无表情。
“哈哈！”杨清见状就忍不住乐了，甚至小萝莉打过来的拳头也被他接住，然后抓着她的手在指尖上亲一口。
……戏弄她的变态！
女孩子愤怒地把手收回来，“你跪好！不准嬉皮笑脸！”
“跪好了跪好了。”杨清说。
“嗯……”小萝莉又将他检查一遍，确认他的姿势没什么问题才点点头表示满意。她接着说：“记好了，这个是坐。”
因为汉朝没有椅子，不能像在现代这样一个大腚下去把屁股放在板凳上……
“这个我知道。”杨清点点头。学过文言文，又看过一点古装剧，这些最基本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但是……
杨清的腿有点麻了。
他悄悄动了一下屁股：“……这坐姿是不是稍微有点艰难？你们像这样坐久了不会腿麻吗？”
“会啊！”阿白说。
“啊？”
“所以我们会有一个小板凳，这个东西叫支踵。”隐藏在屁股下面，夹在两条小腿之间。于是再坐的时候身体的压力就全在这个小板凳上。腿部就不会不适了。
“……我懂了。”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是谁说古代人愚蠢的？
“嗯，”阿白见状也点了点头。她继续说：“跪姿是最基本的。我现在跟你说九拜。”
《周礼》谓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
“上身挺直，这个时候就不要保持坐姿了。跪着就成。手像这样、”阿白给他演示，看他实在不懂还亲自上手给他纠正了一下。
左手按右手。
拱手于地。
手在膝前，头在手后。
——保持这个姿势，拜下去。阿白先拜下去，杨清随后也拜了下去。
两人面对面磕头。
……这算不算是夫妻对拜？以头抢被的时候，杨清的心头就冒出了这个微妙念头。
阿白比杨清先抬起头来。
她开口说：“这个叫稽首——很庄重！”这就算是大礼了。
“臣拜君。子拜父。学生拜老师。拜天拜地拜祖先……”
“我知道！”杨清抢话，“还可以拜救命恩人！”没记错的话，当初阿白对他拜的就是这个礼！
呵呵……
小萝莉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