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太和殿上阳光斑驳,晨光微露,却似乎难以驱散殿内凝重的气氛。
元林愉因昨晚在兰香阁沉醉于悠扬曲声,直至深夜才归,故而只小憩了两个时辰,便急匆匆地踏入太和殿,几乎踩着晨鼓的点。
她步入大殿,只觉四周氛围异样,数道复杂的目光如针般刺来,尤其是明王那阴郁而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穿透。
元林愉心中自然明了其中缘由,却只是淡然以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予,只是静静地站定在自己的位置。
刚站定不久,元帝便龙行虎步地步入太和殿,众人连忙跪拜行礼,高呼万岁。
元帝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平身,随即,他的声音冷淡如冬日寒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连忙出列,躬身行礼:“微臣在此,恭听圣谕。”
元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开口:“鲁氏昨晚已在冷宫中殡天,你与明王需着手处理相关事宜。记住,她已不再是皇后,因此不必以皇后之礼下葬。至于茜妃之事,既然已查清,也应尽快安排下葬。”
礼部尚书心中一凛,他暗自叹息,这真是一项苦差啊!不按皇后之礼下葬鲁氏,明王岂会善罢甘休?更何况,鲁氏是在冷宫中被烈火吞噬,明王怎会不为母讨个公道?
明王心中确实怒火中烧,想要为母后讨回公道,但他更记得母后临终前的遗言,让他隐忍。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没事,日后待他登上皇位,定要追封母后为太后,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元帝见明王一直低头不语,以为他是因丧母之痛而难以自拔,便淡淡说道:“朕看明王心情不佳,想必是因刚失母妃所致。既然如此,你就不必陪同礼部尚书处理你母妃的葬礼了。”
明王闻言,垂着的手暗暗握紧,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不甘,抬头说道:“父皇,儿臣虽然心情悲痛,但也想好好送一送母后。请父皇恩准儿臣与礼部尚书一同处理此事。”
元帝微微颔首:“好,那便好好送你母妃一程。”
明王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抬起头,看似平静地问道:“不过儿臣想问,昨日火烧冷宫的刺客可有找到?”
元帝沉默片刻,目光转向刘公公,刘公公连忙上前回答:“明王殿下,昨夜禁卫军在宫内并未寻到刺客踪迹,但殿下放心,那刺客已然受伤,想必正藏匿于某处。”
“而且都城已在冷宫出事之后紧闭城门,陛下也已下令刑部、大理寺、龙晔卫、巡查司一同追捕此刺客,想必不久便能将其捉拿归案。”
明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望向元帝:“儿臣明白了。不过父皇,儿臣以为,若此人受伤,定藏于某府邸之中。还请父皇下令龙晔卫挨家挨户搜查。”
元帝沉吟片刻,终是点头答应:“可,朕会下令搜查。你且退下吧。”
明王拱手行礼:“是!多谢父皇。”
说完,他站回原位,垂着的手依旧紧握,目光斜睨向元林愉,见她低头闭目养神,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那笑中藏着深意与寒意。
闲王立于明王与元林愉之间,自然察觉到了明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想:这明王怎会对八弟心生疑虑?
太子则觉得今日的明王异常冷静,没有如往常般大闹,也没有随意诋毁他人,只是对于昨日火烧冷宫之事,他也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
朝会结束。
明王不动声色地吩咐,让手下人密切监视着元林愉的一举一动。
而太子那边,亦是心思缜密,同样布置了眼线,紧紧盯着明王的动向。
元林愉离了朝堂,径直回了王府。
她身心俱疲,一踏入王府的大门,便径直走向后院的寝殿,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时,已是午时,她轻轻唤来夏鹤,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夏鹤,昨夜的黑衣人,最终去了何处?”
夏鹤闻言,面色凝重,低声道:“回殿下,那黑衣人最终现身济王府。”
元林愉闻言,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惊讶。
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济王的身形还是声音,都与那黑衣人截然不同。
夏鹤在元林愉沉思时,继续说道:“属下等人随后暗中监视济王府,发现济王一家昨夜悄然离府,往城东方向而去,彼时城东门尚未戒严。”
“看来,他确实逃了出去。”元林愉的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那黑衣人既与济王有关联,若他知晓八年前之事,济王必然也知道。只是,他此番归来,一副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模样,究竟是何用意?”
夏鹤闻言,心中亦是疑惑重重,他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是否需要属下即刻派人前往西林,暗中探查?”
元林愉轻轻摇头,目光深邃:“不必,此人目前对我等尚未构成太大威胁。若此刻贸然行动,反易打草惊蛇。更何况,我直觉那黑衣人不会轻易返回西林。若他与我有着同样的目标,他必会谨慎行事。”
夏鹤却仍有顾虑:“可若他回西林,是为了起兵?毕竟丞相知晓皇后去世的详情,他或许会在徐州一带起事。”
“那人或许也料到这一点,便提前返回西林,时刻准备着。又或者,正如殿下所言,他在不远处潜伏,静待时机。”
元林愉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若真如此,西森在得知此事后,定会借机进攻西林。而身为西林守卫的济王,理应深知此理,不会置边疆百姓于不顾。”
夏鹤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后道:“殿下所言极是,济王应非那等不顾百姓之人。”
“然而,他身边的黑衣人如此针对皇后,必有蹊跷。”夏鹤眉头紧锁,“属下猜想,那黑衣人或许并不会轻易随济王返回西林。”
元林愉轻轻颔首,“确实,若那神秘人的目标确是对抗权倾一时的丞相,我们未尝不可与之携手,共谋大业。然而,人心隔肚皮,他的真实身份与目的尚未明朗,我们仍需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夏鹤闻言,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殿下,还有一事需您知晓。方才您补眠之时,王府外似有异动,属下暗中观察,发现有人暗中窥探,依属下之见,极有可能是明王派来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