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鹤闻言,轻轻骂了她一句“傻子”,随即又叹了口气:“罢了,摊上你这样的殿下,属下也只能默默承受了。”
紧接着,夏鹤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还有一事,属下尚未告知殿下。申老昨日便已抵达府中。”
元林愉闻言,心中一惊:“什么?那师父岂不是一来就知道我命悬一线的事情了?而且他来此,为何没有提前送信呢?”
话音未落,门口便响起了一道醇厚而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与无奈:“我若提前送信,你岂不是还要命府中众人粉饰太平,隐瞒真相?”
申老缓步踏入,身影挺拔,眼神深邃。
元林愉闻言,脸颊微红,轻咳一声,正欲挣扎着坐起身来行礼,却被夏鹤眼疾手快地按回了床上,她无奈地望向夏鹤。
申老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与宽容:“不必行礼了,你身体尚未痊愈,需得好好休息。更何况,在这繁华的都城之中,你是尊贵的王爷,而我不过是一介医师,身份有别,行礼之事,等你日后回到药王谷再说不迟。”
言罢,申老缓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下,伸出手指搭上了元林愉的腕脉,细细诊察。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神色缓和:“确实好多了,看来夏鹤照料得颇为周到。”
元林愉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歉意地道:“让师父您担心了,真是抱歉。”
申老却呵了一声,打趣道:“你这一天要道歉几次才肯罢休?等你父皇前来探望,你是不是还要再说一句‘儿臣让父皇担忧了,真是抱歉’?呵,这才到都城不过数月,你便将这些繁文缛节学得如此娴熟,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元林愉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窘迫地轻咳一声,嗔怪道:“师父,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就不信,您对上那些王公贵族,就能免俗,不行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
申老闻言,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元林愉的额头,笑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非要跟我争个对错。不过,这也正是你的可爱之处。”
元林愉揉了揉被弹的额头,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担忧地道:“师父,您此番到都城来看望我,万一被父皇发现,可如何是好?”
申老闻言,呵了一声,神色坦然:“发现便发现了,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如此小心眼。若非因为他,你的母妃本该与我在一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说到这里,申老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叹了口气:“不过,这都是缘分使然。你父皇年轻时英俊潇洒,沉稳内敛,与我那浑身透着不羁之气的模样截然不同。你母妃在他微服出访云州时,对他心生爱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是,只是我始终不知,她当初不听劝告,执意入宫为妃,心中是否曾有过后悔。”
虽然这些话元林愉在药王谷时已经听过多次,但此刻在都城之中再次听闻,她却觉得当时的想法或许有些偏颇。
也许,母妃最后对父皇的恨,并非源于后悔,而是源于失望。在那份失望之中,或许还隐藏着一份深沉的爱意。
然而,元林愉并未直言心中所想,只是轻启朱唇,缓缓道:“斯人已逝,再去揣测逝者临终的心绪,终是徒劳无益。”
申老闻言,微微颔首,“此理我自是明了,但有一事,吾心中笃定,至少令他对我心生芥蒂。”
元林愉闻言,眼中满是好奇与关切:“何事?”
申老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几分自豪:“自然是你。你在药王谷八载春秋,对我的信任,恐已超越他。”
元林愉望着申老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那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这世间,敢于天子面前争锋者,唯师父耳。”
言罢,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不过,师父确有资格为此自豪,因为我心中的信任,确实更偏向于您。”
申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光,笑容愈发温暖:“如此,我这些年的苦心孤诣,总算未曾白费。”
话音未落,他神色一敛,语气变得严肃而深沉:“那你可曾让你的父皇知晓,你实乃女儿身?”
元林愉嘴角微微上扬,“自然未曾。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已求得一块免死金牌。只是细细想来,即便有此金牌,亦难保师父与王府众人无恙。”
申老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你父皇非暴虐之君,即便知晓你身为女子,念及父女之情,断不会轻易杀了我等。就算涉及欺君之罪,亦不至如此行事。”
元林愉闻此,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
她深知父皇性情多变,数月之内,已两次降下抄家灭族之重罪,其中不乏无辜受累之人。
那些血腥的记忆,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的心,让她不禁对师父的乐观心生疑虑。
然而,面对申老那充满自信和乐观的眼神,她终是将这份忧虑深藏心底,只愿这一切不过是她多虑罢了。
就在元林愉刚刚将纷飞的思绪收回之时,申老那苍老而深邃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探究与审视。
“我听闻,那魏暮舟已然知晓了你女扮男装的秘密?”
元林愉心中猛地一颤,面对申老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虚与紧张。
她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轻声答道:“是的,他曾在悬崖之下救了我一命,我的身份,,,自是难以再对他隐瞒。”
申老闻言,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愈发锐利,“那你又是如何断定,他不会将你的秘密告知陛下?要知道,他可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元林愉微微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心中也无十足把握。起初,我确实有过杀他灭口的念头,但,,,不知为何,我总是下不了手。就像杨倩发现我的秘密时,我也同样不忍心对她下手一般。”
申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呵,可我看你是并未想过要利用这把锋利的‘刀’,比如这次永定侯绑架阿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