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尚暗,黎明尚未破晓,整个陆家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万籁俱寂。唯有厨房传来袅袅炊烟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天空依然飘洒着细密的雨丝,似乎也在默默哀悼着陆夫人的离世。
陆子冈静静地跪在陆夫人的灵堂前,神情哀伤而又坚毅。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显然彻夜未眠,但眼中的光芒却坚定不移。整整一夜,他一直跪在母亲的灵前,没有合上眼睛片刻,只是默默地陪伴着母亲,陪她度过这最后一晚。
随着时间的推移,下人们逐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他们各自肩负着自己的职责,有的人负责烹饪早餐,有的人负责整理房间,还有的人则忙着筹备今日的法事道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庄重肃穆的神色,因为他们深知今天对陆家而言意义非凡——陆夫人即将出殡。
陆玉鸣站在灵堂门口,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悲伤和无奈。他静静地凝视着陆子冈,心里像被千万根细针刺痛一样难受。
陆玉鸣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灵堂。他步伐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一出门,他便立刻吩咐下人们全力以赴地筹备葬礼事宜,务必保证每个环节都做到尽善尽美。
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厨师们忙碌得不可开交,他们精心烹制着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希望用美食慰藉宾客们的心灵。与此同时,一群人正紧锣密鼓地整理着出殡所需的物品,并认真挑选着最合适的孝服。每一个细节都不容有丝毫差错,因为这不仅关乎到家族的颜面,更是对逝者最后的尊重。
法事道场的布置同样井然有序,道士和和尚们虔诚地念诵着经文,木鱼声与诵经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庄严神圣的氛围。他们祈求逝者安息,保佑生者平安,愿亡者往生净土,早登极乐。
陆家宅子里一片肃穆,凝重的氛围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所有的人都忙碌着,为这场葬礼做着最后的准备,他们的脸上带着哀伤和悲痛。
然而,在这个时刻,陆子冈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他静静地跪在那里,守护着他深爱的母亲,眼中只有母亲的身影。周围的喧嚣、嘈杂对他来说都是那么遥远,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周围还有其他人存在。
或许,在这一刻,陆子冈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时间在缓慢地流淌,灵堂里的气氛愈发凝重,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陆子冈默默地跪在母亲的灵柩前,面容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要将母亲的身影深深地刻在心底。他轻轻地抚摸着灵柩的边缘,每一次触碰都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和哀思。那温柔的动作,就像是在跟母亲做最后的道别,倾诉着内心深处的眷恋之情。
偶尔,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在灵堂微弱的烛光照耀下,更显得凄凉而无助。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泪花。这些泪花承载着陆子冈对母亲的思念,也代表着他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
窗外的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悲痛,渐渐的从小雨变成了绵绵不断的细雨,仿佛老天都在哭泣一般,给整个葬礼增添了几分清冷。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这悲伤的氛围。一群杠夫鱼贯而入,他们步伐整齐,神情庄重,身上扛着各种丧葬用品和器具,准备为这场葬礼画上一个句号。
阿平见状,急忙冲进灵堂,扶起跪着的陆子冈,关切地说道:“少爷,出殡的时辰已经到了,你赶紧收拾一下,老爷还在堂外等着你呢!”
陆子冈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而又充满哀伤,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在阿平的搀扶下,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双腿却依然颤抖不止。他的双眼饱含深情,紧紧地凝视着母亲的灵柩,眼中闪烁着泪光,似乎想要把这一刻深深地铭刻在心底。
突然间,他好像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挣脱开阿平的扶持,再次跪倒在地,用力地对着母亲的灵柩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次磕头,都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思念都倾诉出来。
当他最后一次抬头时,额头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默默地看着母亲的灵柩,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陆子冈双眼通红,眼泪不停地流淌,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娘啊,这一次分别,恐怕就是永别了,孩儿我实在是太不孝顺了,请您在天之灵饶恕孩儿吧!”
他慢慢站起来,双手颤抖着轻轻抱起那块刻有\"先室顾母陆氏淑娴之灵位\"字样的灵牌。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来叫顾淑娴,这个名字和她温柔婉约的个性非常相符。
然而,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他恨自己无能,不能让母亲安心;他更恨自己没有尽到孝道,无法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陆子冈换上一身素服,神情凝重地静静站在灵堂的正前方。杠夫们小心翼翼地将灵柩抬起,仿佛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母亲。
和尚和道士们开始齐声唱响法事道场,他们的歌声庄重而肃穆,回荡在整个灵堂之中。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杠夫们在这庄严肃穆的氛围中,以一种极其缓慢且庄重的节奏移动着脚步,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般沉重。
陆玉鸣以及陆府上下所有的人都身着素净的丧服,面色凝重,神情哀伤,静静地站在灵堂外的两侧。
有的人手中高举着牌子,有的人则擎起白色的幡旗,还有一些人默默地将纸钱撒向空中。他们的动作都非常轻缓,生怕打扰到这片宁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深深的悲痛与哀伤,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无尽的哀愁之中。
伴随着一阵响亮的炮竹声,灵柩缓缓移出灵堂。
此时,天空中的雨丝变得越发细密,每一滴雨水都仿佛是上天对陆夫人的深切哀悼。
陆子冈双手紧握着灵牌,神情肃穆而坚定。他的步伐沉稳有力,但内心的波涛却始终无法平息。在他的身后,送葬的队伍整齐有序地排列成一列,安静地跟随着灵柩向前行进。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听闻消息前来送行的邻里乡亲。
这些人平日里多少都受到过陆夫人的恩泽,此刻纷纷自发前来送行,以表达对她的感激之情。他们手持白幡,低头默哀,为这位善良的女子送上最后的祝福和尊重。
平日里与陆家有所交际的家族或熟人,此刻都怀着沉痛的心情,纷纷派遣府中的人手持白幡或者挽联加入到送葬队伍当中。
陆子冈强忍着悲痛,一一对这些前来吊唁的家族和熟人表示感谢,并将他们的情谊深深地铭记在心间。
尽管有些人家无法亲自加入到送葬队伍中,但他们仍然以特殊的方式表达了对逝者的敬意。例如叶府、苏府、肖府等家族,虽然不能亲自送葬,但还是在沿途设立了祭拜的地方,以寄托他们对陆夫人的哀思。
陆子冈看着这些祭拜地点后面站着的叶家人、苏家人以及肖家人,内心充满了感动。他停下脚步,庄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表示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送葬的队伍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漫长。这支队伍缓慢地行进在雨中,每一个步伐都承载着对陆夫人深深的怀念和不舍。雨水如丝般连绵不断,仿佛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心底的情感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随着灵柩缓缓前行,陆子冈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母亲共度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如同电影般一帧帧闪过,让他心中既温暖又酸楚。
很快,送葬的队伍便来到了陆家的祖坟之地。
陆子冈站在母亲的墓碑前,久久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因为他发现父亲将母亲的墓地选在了青青的墓地一侧,陆子冈有些不明白,按理作为长辈是不应和同辈人并排安葬的,但现在母亲的墓地却被选在了青青的墓地旁边,不知道这是父亲有意为之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陆子冈不解的看看了陆玉鸣,但很快他就不再纠结,他不想对古人的殡葬礼仪做过多的研究。
随着杠夫们将灵柩缓缓地平稳放下,和尚道士的诵经声更加庄严,声音回荡在空中,像是要穿透云层直达天际。他们用虔诚的经文为逝者超度,为生者祈福。
陆子冈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眸深处那一抹悲伤无法掩饰。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灵柩上,仿佛能透过棺木看到里面躺着的人——他的母亲。
他仿佛能听到母亲温柔的叮咛,感受到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所有的回忆在这一刻汇聚成河,汹涌而又温柔。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回到那个有母亲陪伴的日子。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母亲已经离开了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最终,灵柩被安置在了早已准备好的墓地中。在众人的注视下,陆子冈亲手将一捧黄土撒在了母亲的坟上,那一刻,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与雨水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无尽的哀思与怀念。
他多想就这么一头栽进母亲的墓地,与她一同而去,但脚下一软却成为了跪拜在地方,他额头深深地磕在黄土上,久久不愿离去。
周围的人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涌起一股酸楚。他们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无法言喻的,只能靠时间去慢慢抚平伤口。
雨还在下个不停,似乎老天也在为这位母亲哭泣。陆子冈静静地跪在地上,感受着雨滴打在身上的冰冷,他的心也如同这天气一样寒冷。
陆玉鸣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看到儿子陆子冈趴在棺材上不肯离开,内心一阵酸楚。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周围的下人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将少爷拉下来,好让夫人入土为安。下人们纷纷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陆子冈拉开。
陆子冈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嘴里喃喃自语道:\"娘啊!儿不孝啊!未能看你最后一眼!儿不孝啊!\"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责,让人听了无不心生怜悯。
阿平走上前去,用力抓住陆子冈的胳膊,想要把他拽下来。然而,陆子冈却倔强地死死抓住旁边的草堆,不肯松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的决心,似乎要与母亲一同埋入地下。
阿平和其他下人一起使劲拉扯着陆子冈,最终还是敌不过众人的力量,被强行拽了下来。陆子冈的身体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当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灵柩被一堆又一堆的黄土掩埋时,他的心如同破碎一般疼痛。每一把黄土都像是沉重的打击,砸在了他的心上。他知道,从此刻起,母亲永远离开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随着最后一铲黄土轻轻落下,陆子冈的心情也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他呆呆地望着母亲的坟墓,眼中满是绝望和无助。他意识到,从今以后,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面对生活中的挑战。
他静静地跪伏在地,任由泥泞弄脏他的衣袍,双眼却空洞无神,直直地望向那座崭新的坟墓,似乎要把此刻的情景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葬礼结束之后,陆子冈依旧站立在母亲的坟前,久久无法离开。他缓缓地环视着四周前来送葬的陆府人员,眼中满是感激和不舍之情。
最后,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对陆府上下所有前来为母亲送行之人的感谢,这一躬,更像是对整个陆府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