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明和陆予熙被隆运帝以主人的架势给赶出了凤仪宫。
“什么意思?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用完就扔?”林时明站在宫道里,气的跳脚,“我可是...”
“嘘——”
陆予熙拦住了林时明的话,眼神示意他周边都是人,不是说这些事的地方。
皇后身体和他们的计划都是机密,能不让人知道,就尽量不让人知道。
林时明很快反应过来,但还是愤愤不平,压低了声音嘟囔,“我可是大功臣!没有奖励就算了,还要替父皇干活,还被他从凤仪宫赶出来!”
“母后才是凤仪宫的主人,怎么能让父皇这么越俎代庖的做主?”我不服!
“好了。”陆予熙借着给林时明整理有些褶皱的衣领的机会,凑到林时明耳边私语,“父皇担忧母后多年,眼下终于...太子妃殿下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我也不是非要和父皇计较,但我不想干活啊!”林时明难以接受,“父皇他要陪母后,过美滋滋的夫妻小日子,就要我来干活?这不公平!”
确实是挺不公平的。这话说的陆予熙都火气快上来了。
眼见着林时明的伤在特效的药下这两日都好的差不多了,他随时都可以给人一个巨大的教训,可没想到隆运帝这么突然间的横插一杠,硬是让他们二人忙的半点精力都不剩,晚上沾床就睡。
本以为坚持两天也就罢了,但今日居然又被隆运帝往后推了六七日。他虽然没重欲到那种“上脑”的份上,但也是个正常男人,媳妇在身边成天作妖胡闹却睡不了,真是痛苦的折磨。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由奢入俭难,说不准父皇这种松快日子过舒畅了,过几天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推三阻四的不干活。
陆予熙低头沉思着,替林时明整理领口的手渐渐停住。林时明困惑的看他,“想什么呢?”
陆予熙骤然回神,终于放下了手,“在想朝政的事。”
“你不是不想干活吗?要不咱们也找个理由,回去传一道太子教令,让兄长替咱们两天?不说宫务什么的,就光说我手头的朝政,重臣监国也是常事。”
“把我这部分分出去,你的咱们一起做,也会轻松不少。”
在朝政上,皇帝有圣旨,皇后有中宫笺表,太子有教令。
太子作为名正言顺的储君,在皇帝和皇后没有出手干涉的情况下,他就是这个国家的老大。指挥一个大臣还是绰绰有余的,不怕林时和不从。
但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我哥好像也挺累的呢!他不会气急了打我吧?”
这茶言茶语的让人听着就发笑。陆予熙饶有兴致的看了眼林时明都快要扬到天上去的唇角,可半点没看出来这人的顾虑和不情愿。
挨打和干活,林时明要选后者,他当场把太子的位置让出去。
陆予熙轻笑一声,体贴的给林时明台阶下,“不会。”
“放心,这是我下的令,兄长算不到你头上。而且咱们在东宫闭门不出,兄长也不能闯进来收拾你。再说为君分忧乃是臣子本分,兄长怎么能拒绝呢!”
有这句话,林时明顿时就更放心了。两人心(狼)意(狈)相(为)通(奸)的相视一笑。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
两人默契的决定好要干坏事,也不停留在凤仪宫门口,琢磨抱怨隆运帝有多过分了,而是转身上了御辇。
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并且马上就不用干活,还能坑到亲哥的林时明一时间高兴极了。
他坐在御辇上,只觉得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风是清爽的,人生也是万分自在美好的。
心情舒畅之际,林时明也难得和陆予熙聊起了他原先一直刻意不敢在陆予熙面前提的华悯太子。
“和我说说我哥和华悯太子的事呗,我也想听听。”林时明颇为好奇的提问,“他为什么要给我哥取字‘岁睦’啊?”
提到他的皇长兄,陆予熙也陷入了回忆。
“你不常关注朝政,也基本从不进宫,所以可能都没见过皇长兄。他与你兄长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一起读书、习武,除了你兄长每次说要回家照顾自己的讨债鬼弟弟,其他时候两人都形影不离的。”
“皇长兄没来过我家吗?”林时明有些困惑,“我不该没见过他啊。”
陆予熙叹了口气,“年幼时常去,不过那时你还没出生。后来皇长兄年纪渐长,我也出生了,太后便时常借故要皇长兄去为她尽孝,因此出门的时候便少了许多。”
“等又过了几年,你常往军营跑,所以也没能见过。后来皇长兄入了朝,终于松快些,但那时你应该已经满天下的跑了,更是见不到。”
林时明了然的点点头,他后来回京也都是只待几日或是赶着什么大节日。更别说林时和为了不让人把主意打到自己弟弟身上,就连自己婚礼和及冠礼,也都只让林时明简单露了一面就算,确实不好碰上。
“至于取字,皇长兄说你兄长的名字重天下,所以便要给他一个关于自身的祝福,才算圆满。因此便按着你兄长的名字,为他以近义字的方法取了‘岁睦’二字。”
“时”对“岁”,“和”对“睦”。
“不过你兄长嫌这个表字不够体现他的凌云志,所以嫌弃的很。”
欸!林时明还不知道他哥也有一个中二魂呢!又是一个把柄!
“那咱们呢?咱们的字由谁取?”
“咱们已经成婚,长辈和爱人都可以。”陆予熙细细为他解释,“你若是想,咱们及冠时就互相取字,也算夫夫情趣。”
有点意思。林时明了然点头,然后歪着脑袋开始琢磨给陆予熙取个什么字才好。
直到御辇回到了东宫门口,二人肩并肩的进了正殿,默默沉思良久的林时明才忽然喷笑,把陆予熙吓得一激灵。
“怎么了?”
林时明艰难止住笑意,“我想到给你取什么字了。”
陆予熙饶有兴致,“我洗耳恭听。”
“按着皇长兄用过的‘近义字’法,‘予’对‘给’,‘熙’对‘日’,你不如就取‘给^日’好了!”
“哈哈哈哈哈...”
话刚说完,林时明就开始捧腹大笑。
陆予熙的脸顿时就黑了一半。
得益于林游对一些现代脏话的大力传播,“日”这个字在昌平这个古代王朝都意外有了些“新意思”,陆予熙自然听得懂。
这人是真的越来越胆大了,什么话都敢乱说。陆予熙的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他缓步靠近正笑的要喘不过气来的林时明,语气平和,“时明,好笑吗?”
林时明:“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死不悔改了!
陆予熙冷笑一声,抓着人就进了内室。
“你干什...唔!”
林时明很快就为他的嘴贱付出了代价。
陆予熙毕竟是个守礼的人,这大中午的还没用膳,他自然不会真做些什么过分的,况且林时明的伤也没有好透,他还没禽兽到这个份上。
方才,也不过是将人按到了床上,象征性的在林时明的屁股上甩了几巴掌,用些温和的手段“惩治”了一番,又拿着林小将军的面子和未来林时明伤好之后的事威胁了几句,让人几番保证不敢再提这回事也就罢了。
到底是心疼他的太子妃,不愿意让人再遭罪,况且有事也真不差这一天两天。
小本本记账。
*
未时初,太子监国的圣旨传到了东宫。
未时末,林时和在京郊大营里收到了京城快马加鞭传来的太子教令和一封以腊封口,林时明亲笔,写着“岁睦亲启”的信。
酉时,赵磊终于回到了东宫,给林时明和陆予熙带回了一句林时和的话。
“两位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林时明摸了摸鼻子,“我哥这是答应了没?”
“好像没有。”
“他连你的太子教令都敢不听?”
陆予熙讪笑,“...我怕他事后报复,没敢让人说这是我的太子教令。”
不是,你不说这是命令他怎么会听?林时和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你不给他明令他必然装傻啊!
林时明第一次觉得陆予熙也聪明不到哪去,或者说还是胆小,“我不管,反正奏章我是不批了。”
“好。”陆予熙无奈,“我批。”大不了熬上两天,父皇不也这么过来的吗?
林时明满意点头,正准备夸赞陆予熙两句,外面原野却忽然跑了进来。
“殿下,方才得到的消息,说是平王妃惊闻噩耗,不慎难产,半个时辰前已经去了。母子双亡。”
*
林时明这个掌管后宅事务的太子妃到平王府上的时候,看守禁足的禁军还在坚守岗位,但一墙之隔的府里面却是正是乱糟糟的一片。
来的路上,原野已经把知道的消息给林时明说过一遍了。
原本为了保护平王妃这个快到八个月的孕妇,林时明特意下了命令,不许平王府上下的人在平王妃面前提及岳凌寒的消息。
即便是后来隆运帝对于平王妃不许再进宫的惩罚,也在事后补充了等平王妃出了月子再宣旨。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今日晨起,不知何人冒着怎样的风险,居然冲进了平王妃的院子,在平王妃面前大声说出了这两个消息。惊惧之下,平王妃当即瘫软在地,流血早产。
“那人抓住了没?”
“回殿下,是个死侍,达成目的后就直接服毒自尽。属下已经找了仵作验尸。”
“平王府上其他人呢?目击者有没有查问?”
“没人见到此人是如何进了平王妃院子的,至于院内的目击者,都是负责为平王妃提前准备的接生婆和医女,还有就是贴身丫鬟。她们出事之后都赶着给平王妃接生,所以没人敢扣下。”
从早产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个时辰,这些人哪里还能找的全!
“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汇报?”
原野羞愧低头,“咱们的人手都布置在前院和书房,后宅确实人手不足。”
“而且据值守的禁军汇报,他们审问了一个在场的三等丫鬟,说是平王妃早产之后,稳婆和医女、侍女怕被追究责任,都没敢传诏太医,正院全程都没人出来报信。直到眼见着平王妃快要撑不住了,她们才自知大事不妙出来叫人,可此时已经迟了。”
林时明的脚步骤然停住。
“你自己听听,这说法离不离谱?!”
一个亲王妃,因为下人害怕担责,生生把人拖死,母子俱亡。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原野低头回话,“属下已经命人在查了。”
林时明气的扶额,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院里的人统统拿下,带回去细查。”
“殿下!”
正当林时明准备继续往里走,身后忽然又传来了余生的声音。
“殿下,外面忽然有了传言,说是您和太子殿下为了让皇长孙殿下成为毫无异议的皇太孙,使计逼死了平王妃和她腹中胎儿。”
好好好!
果真是一环扣一环!
“人才死了一个时辰,流言就跨过围困平王府的禁军传了出去,是把我当傻子欺负呢?”林时明冷笑一声,“我从不喜欢‘法不责众’四字。调人,抓到传流言的直接以‘他国卧底挑拨扰乱我朝是非’的罪名拿下。”
“不必下狱,也不必动刑,就带到菜场门口当众扣押,等我亲审。”
“属下遵命。”
*
交代好了事情,林时明才大步流星的到了平王妃的院子。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了平王痛哭的声音。
“王妃,本王对不起你啊!若非本王无能,怎会让你落到如此地步,连下人都敢随意欺辱...”
林时明在院门口停下。他歪了歪身子问旁边的原野,“平王妃腹中的胎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仵作报告,是个小郡主,窒息而死。”
小郡主。林时明忽然笑了,“我记得太医院的太医是可以把出腹中胎儿的性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