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乾正坐在前往王府的马车上,四名典军两前两后为他保驾护航。
这几天他一直在马场里忙着实施新的养马策略。
当初王府管事告诉他会有伙计给他打下手,但他没想到这所谓的伙计竟然是北凉王的亲兵。
有这几人辅助,陈乾在马场推行养马新政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也没有人可以近陈乾的身,确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但要说是保护,也不尽然。
陈乾很快就发现这几人在保护他的同时,也会暗暗记录他的一言一行。
几人可以说滴水不漏,可惜陈乾多少有些反侦查经验,早早发现并开始了他奥斯卡一般的演技。
结果没演多久,就收到通知,北凉王召见他。
陈乾也不知道是自己演的太假,让北凉王瞧出了猫腻还是怎么回事,既来之则安之,要见就见呗。
但好巧不巧,半路就让他撞见那伙世家子弟一窝蜂地往范府挤,就知道事有不对,于是借口回范府探望,这才有了宋世成被他近乎逼疯的那一幕。
中途陈乾也算是见招拆招,事先并没有做什么规划。
事先他甚至对宋世成都没有什么了解,那老头的女儿嫁给了世子,按说却是是王亲国戚了。
但就是皇亲国戚,一旦被上价值,往红线上踩,也得低头认怂。
陈乾便是把一件小事的价值上升到了整个北凉的高度,直接给宋世成扣了一顶造反的帽子,所以一开始他才只管嘲讽,不做任何表态,直到宋世成在那些世家子弟的高捧之下彻底癫狂,他才开始下场。
这种套路,陈乾前世的经历可是帮了大忙,对他来说轻车熟路了已经。
要怪就怪那些世家子弟吧,实则是他们太疯狂了,以至于宋世成骑虎难下。
至于死掉的那几名世家子弟也不算太冤枉他们,何况还有宋世成这个垫背的。
至于此事过后,那些世家子弟们会怎么看他,便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狮虎怎么会在乎羔羊对它们的看法。
路上,陈乾忽然觉得口渴难耐,刚才说太多话了,在范府一口水没喝就走了,倒不是他不想留,而是有那几名典军跟着,他与范府的人说话也要小心谨慎。
说白了,北凉王有意让他和范家划清界限,他要想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就不得不按别人的规则已经潜规则来。
现在的北凉王就是要借他这位范府赘婿的手,营造出一种白眼狼反水,最后王权不得不介入以正视听,至于马场嘛,顺带的事罢了。
至于外人知不知道,从那些世家子弟的话里面就能听出个大概。
他们知道,但他们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们可以在背后议论,但他们敢在北凉王面前说吗?
不敢?那这事就不存在。
北凉王知道下面这些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但那不重要,只要面子上过得去,王权就是力大砖飞。
至于什么帝王心术,精心布局,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天换地,一个马场还不值得北凉王如此费心,范家做的本就是王权特许的生意,现在王权不许了,那就不做了呗。
前世在这种圈子翻滚打怕的陈乾深谙此道,但他手上没有资本,只能顺势而为才能以小博大,冲出这重重禁锢。
在那以后……陈乾不禁展开遐想,天大地大,这个奇妙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想去看看。
农耕时代是存在信息闭塞的,皇帝老子换了,最底层的百姓可能都不知道,光从书本上了解这个世界已经满足不了陈乾的好奇心了。
“还有多久到王府?”
陈乾实在难忍口渴,不禁掀开车帘问问马夫情况,马夫答曰快了,陈乾便喊后面护卫的典军扔袋水囊过来。
没喝两口,陈乾忽然发现西北方向升起一道隐约的黑烟,本来还没准备当回事,但又喝两口之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当即让马夫停下,旋即跳上轿厢顶。
那几名典军一看都纷纷一怔,知事大人这是……耍杂技呢?
陈乾却没功夫耍什么杂技,当即将一名典军赶下马,自己跨了上去。
“你去王府禀告王爷,马场走水了,我要暂回马场,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去。”
说着,陈乾就要扬鞭而去,那名被赶下马的典军赶忙阻止。
“知事大人,你怎么知道马场走火了?这……还是面见王爷重要吧?”
“是啊知事大人,”另一名典军也看了眼远处的黑烟,“马场走水这里应该看不见,我们已经在范府耽误了不少时间,可不要让王爷等久了,否则……”
陈乾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急道:“马政大于一切,马场若损失惨重,我等可是要掉脑袋的,王爷怪罪下来自有我来顶包。”
陈乾既已这么说,几名典军也不好违背,他们只负责保护陈乾安全,暗中记录一切,除此之外可没什么公务。
回马场的路上,陈乾一直在不断加速,后面跟着的两名典军也是暗自心惊,要不是去的方向确实是马场,他们都要以为这位知事大人要叛逃了,哪有快到王府突然折返的。
但出了城,那两名典军就笑不出来了。
马场方向,确实着火了。
黑烟不仅变浓了,还能清晰分辨出方向。
陈乾心里也愈发急切,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赶在他去王府的时候着火,里面有什么猫腻暂且不提,光是这火势就不一般的大。
“你们别跟着了,速去训练场调集一切可调集的人手来救火,不管什么水,先顶上来。”
在陈乾的命令下,那两名典军本该继续履行职责,以跟进陈乾为主,但事急从权,眼下还是先救火要紧。
不过两人刚调转方向没多久,还是又撤回一人,继续紧跟陈乾。
陈乾眼角的余光往后扫了一眼,只能感叹北凉王给他们下的命令实在太死了点,完全不知变通。
等陈乾那名典军赶到马场的时候,已经晚了。
共有两间并排的马舍起火,其中一间已经被烧塌了,现场的伙计不停奔走往里面洒水,但火势太大,人根本无法靠近,那水压根就没洒进去,大多半都洒到了地上。
“姑…知…知…知事大人,小的……”
范忠此刻已经被吓得不成样子,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陈乾面前。
但陈乾哪有功夫搭理他,他正直勾勾盯着那间被烧塌的马舍,那是马场的根基……种马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