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野蛮行径,先生就别标榜金乌是什么上国了,说我们大铭是窃国贼,金乌难道就不是抢来的了?”
“我也不与先生废话,既然你不想说小王子下落在何处,那先生自己是何人总该知道的。”
燕叙走到老者面前,微微俯身,眼底带着些微不屑。
自从知道这些人造反,手里却连银钱都没多少以后,他心底有了一些猜测。
这很可能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只是这个猜测过于离谱。
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老夫便是前朝太师乌萨哥。”老者抬起了下巴,一脸骄傲。
众人一惊,警觉起来。
燕叙亦是皱眉,前朝太师乌萨哥可是个人物,四十年前金乌便已经走到末路,起义四起,暴乱更是频发,是乌萨哥掌控朝野,大力改革,才为金乌又延续了十几年的生命。
他曾听祖父说过,他与乌萨哥交手过,此人用兵奇谋,阴暗狡猾,若不是有援手,他可能会命丧乌萨哥之手。
连老皇帝也差点折在此人手里。
可是这人不是殉国了吗?
若是活到现在,也有八十了。
燕叙细瞧此人,确实是老态龙钟,头发也白透了。
见状,老者得意地扬着脑袋,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
【啊这……可是我看他的记忆里,他穿着像鸟一样的衣服的时候居多啊,而且还在一个大鼓上蹦蹦跳跳的,太师不是教太子的吗?】
在旁看了半天又听了半天的稚雀很是疑惑。
【难道金乌的太师是这样的?】
不是!
穿鸟衣的那是金乌的大巫!
瞧着眼前脑袋扬得更高的老者,燕叙想,怕是真正的乌萨哥知道自己被这么诋毁,都要气活了。
“魅拉古扎!”尊贵的上巫啊!
“哦扎——”长生天赐予——
老者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声,等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燕叙戏谑的眼神,“看来,你不是什么乌萨哥,不过是为前朝皇帝跳神的巫人罢了。”
老者瞪眼,“你胡说,这个礼我们金乌人都会,哪像你们,一群没有信仰的家伙!”
“小王子在哪儿?”燕叙不欲废话,拔出刀横在老者脖颈上。
老者却不见丝毫害怕,下巴一抬,一脸视死如归,“你杀了我吧,我死了以后,金乌的子民不会忘记我,他们会为了我,不计一切代价让大铭付出代价的!”
“为了你?”燕叙眯眼,疑惑。
“当然,我是小王子的老师,他会为了我杀了你们的!”
【可是我没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他有教年纪小的孩子啊,基本都是把孤儿捡回来,要不然就是到乡下去拐别人家的孩子回来自己教长大,等到年纪差不多了再给他们刺青。】
稚雀是真看不懂,她觉得这人怪怪的。
【也不知道他给这些人刺青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这些人神情都很激动,然后他就时不时给这些人上课,还训练这些人练武。】
【可是练武过后也不见他做造反的事,他都是让这帮人出去接单赚钱,赚回来的钱他都自己藏着,表面上他和这些人一样吃不起饭,实际上私底下天天去吃喝嫖赌……】
稚雀反应过来了。
【啊!他就是为了养一帮‘金乌人’出来养活自己,这帮人在外没有身份,都认为自己是金乌人,因为害怕暴露自己金乌人的身份,所以这人明明都不给钱,这帮人还是这么忠心他?】
好离谱啊。
“压根没有小王子吧?”
“什,什么?”老者愣了一下,看着燕叙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心底一下慌了,“怎么着,抓不到小王子向上面邀功请赏,所以认为没有,小子,看你可怜,你把我乌萨哥的名头报给皇帝老儿,也是大功一件。”
“你手底下那些所谓金乌人,都是孤儿?”
燕叙轻笑一声,老者脸色却已经变了。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明明隐藏得很好,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过!
“或者,是拐来的,那些所谓‘金乌人’,都是我大铭的子民!”
“你!”老者手抖了。
“所谓小王子,所谓造反,不过都是你给这些人画的饼,你欺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贵族吧?告诉他们造反成功以后,每个人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一句一句,都在让老者破防,看燕叙就像在看魔鬼一般。
满脑子只剩下,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难道锦衣卫早就盯着他们了?
“其实,不过是为了你个人私欲,你忽悠这些人,就是为了能有人赚钱供养你吃喝嫖赌,是吗?”
【太对了!我就说少爷这么厉害,肯定早有布局!】
燕叙:……那倒也不是。
“你,你们……你知道那么多,锦衣卫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老者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度,都快吓惨了。
一众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疑惑,他们没盯啊,头儿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感觉今晚的案子办得有点莫名其妙,轻轻松松就破局了。
燕叙瞬间觉得无趣,收回了刀,道:“是,我早就盯上你了,一个老人,在京城里,无儿无女,还没有活计,却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过得风生水起,不盯你盯谁?”
众锦衣卫恍然,都表示学到了。
果然每个年纪轻轻坐到千户的人都不简单。
瞧瞧人家这觉悟,在他们老是盯着朝里高官的时候,燕叙早已深入民间,盯着每一个可疑的人。
这就是能力。
就是政绩啊!
燕叙轻咳一声,忽略底下人看自己的眼神,“堵住嘴,带回诏狱慢慢审问。”
刚松口气,燕叙回过头,又对上一双星星眼,“少爷,你好厉害!”
燕叙脸色一下通红,他哪里厉害,不过是窃取了别人的成果,那人还在面前。
羞意涌动,燕叙只好冷脸压制,“嗯。”
稚雀被燕叙打发回了他在北镇抚司的衙房睡觉。
而后,燕叙连夜审问了所谓的乌萨哥,在天明之际终于得到一份像样的案宗,便揣着案宗进宫回禀。
到御书房外时,却撞上了老皇帝发火。
“他奶奶的,这帮人是打量着你好欺负,你瞧瞧这案宗上面都写了什么,吴国公的第十房小老婆在外放印子钱,人家还不上,她让人上门把人家老婆卖了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