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眼神冷了下来,他没从这些人的眼中看到悔过。
“老六,去,带着锦衣卫,一家一家的好好查。”
燕王躬身退下。
众臣一听,这可怎么了得?
这是真不想放过他们了啊,家里犯事的不是他们的夫人就是儿孙子侄,听到风声后,这一天一夜他们自查过,哪一样放到老皇帝面前,都是能到砍头的程度啊!
“咳咳……”太子咳嗽了两声,病容未消,看起来更孱弱了。
却引起了众臣的注意,个个眼眸欻一下亮了,太子最是贤德,肯定会帮他们的。
“太子殿下,臣等真的不是有心犯事,臣等求您和陛下宽恕一二吧,臣等必不会再犯了……”
“咳咳咳——”
太子瞬间咳的脸色涨红,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有了怒容,“闭嘴——咳咳咳——”
这些年,是他太宽宥这些人了吗?
身为大铭肱骨,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吗?
胸中气血翻涌,太子‘哇’的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站都站不稳了,老皇帝脸色一变,连忙抱住太子,“儿啊,宣太医,宣太医!”
群臣一瞧,脸色比老皇帝还难看,有那反应快,早自己跑去找太医了。
老皇帝一把抱起儿子就往屋里冲,太子胸前那刺目的红让老皇帝想到了孝仁昭皇后难产那日的样子。
也是这样的红。
他才发现,儿子怎么这么轻啊?
怎么比一个女子还轻呐?
难道临老了临老了,贼老天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昭儿,你别吓爹啊,你娘走了,爹可就只剩你了。”
现场一阵忙乱,燕叙拿着案宗,跟了进去。
老皇帝才放好太子,转身瞧见燕叙,就想起外面那帮无君无父的混账,想到自己儿子就是被这帮混账气的,道:“外头那帮混账羔子,全下诏狱,细细地给朕审!”
燕叙连忙跪下,双手呈上案宗,“陛下,臣昨夜已全部抓获那帮反贼,这是案宗……陛下先看看。”
老皇帝皱眉,拿过案宗,摊开细细一瞧。
“好,好,好得很呐!”
老皇帝气笑了,他不甘心地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可惜上面的内容严谨到他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燕叙连怎么抓的,在何处审的,后来带回诏狱审了又抓了多少人,甚至连之前的杀手没吐露的东西都逼着全吐出来了。
朝野上下的官员,多多少少都有牵连,燕叙甚至把关于燕坤一家涉及其中的破事都写上去了。
这是件好事。
反贼是真的反贼。
但他娘的没有小王子。
这让老皇帝有种抓一个重犯抓了几十年,到头来却发现不过就是一个小贼!
简直就是羞辱!
那他这些年午夜梦回睡不着算什么?
老皇帝气得转了几个圈,最后看向燕叙,“所有刑具都用上了?他真的吐干净了?”
“陛下,刑具全用此人会死,吐干净了,此人连自己是怎么组织起人手的都吐干净了,臣也让人去周边查了人口流失,有一部分是对上的。”
剩下的不用多言,老皇帝已经明白了。
锦衣卫是他自己一手扶持出来的,锦衣卫的本事有多大他最清楚。
这真的不能再真了。
“爹……”一旁传来微弱的声音,老皇帝心揪了一下,连忙坐到塌前,“昭儿?”
“天下需要一个安定的大铭。”太子喘着气,眼眸有些暗淡,看着燕叙的眼神却携着一丝不常见的狠辣,“你抓到的,就是金乌小王子,明白吗?”
意料之中,这金乌小王子不止是老皇帝的噩梦,也是大铭百姓的噩梦,金乌人原本是马上民族,攻入中原时的铁骑军队,所到之处,无不是尸横遍野。
这是所有人的噩梦。
燕叙拱手,“臣明白了。”
太子满意一笑,又看向老皇帝,“爹,牵扯的人太多了,水至清则无鱼咳咳咳咳……照之前说的来。”
“成,你快别说话了。”老皇帝点着头,老眼蓄泪。
太医很快到来,为太子搭脉,片刻便白了脸。
老皇帝一瞧,手都抖了,“怎么着?”
太医‘噗通’一声跪在老皇帝面前,头都不敢抬,“太子爷这是忧思过甚,气急攻心,以致气血瘀堵,肝肺少血,若是再不好好将养,怕是……怕是……”
老皇帝横眉倒竖。
“……咳咳,爹。”太子笑了一声,拽住要发火的老皇帝,道:“听见没有,我日后得好好养病了,你可不能再北伐了。”
“不北伐,不北伐,爹对不起你……”
大后方一直给媳妇儿子管的老皇帝第一次发现,原来管这个那么累人。
媳妇管没了,儿子也……
老皇帝正伤心呢,一转头瞧见燕叙还杵在面前,瞪眼,“你还在这干甚?宫里只管三品以上的饭。”
燕叙头低得更低,“陛下,外面的大臣们……”
“他们那些破事儿不是有燕王管了,你只管审,看看还能不能掏点东西出来。”老皇帝还是有点不甘心。
燕叙拱手退下,临出门时,瞧见那些人还跪着,看他的眼神依旧是要吃人。
燕叙理理官袍,慢条斯理地路过这些人,既然日后见面不一定能得到好脸,也不必维持表面假惺惺的面子了。
今日过后,他燕家不管如何,在老皇帝心底,都是无党无派的孤臣。
不能和光同尘,至少还有老皇帝及未来皇帝的信任。
呸,走狗。
有人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回到诏狱。
燕叙招来卢百户,问了一句,“燕家人,就没审出点别的东西吗?”
卢百户一愣,燕家几乎都是大人您的亲戚,哪敢真的下狠手审啊,不过都是吓唬一下,意思意思得了。
即便有犯事,从抓来的那些反贼嘴里也能知道。
“看来是没有了。”
燕叙看着卢百户,“把燕坤提上来。”
反贼的事处理完了,该处理二房的破事儿了。
卢百户怀着疑惑去提人,他是真的疑惑啊,昨晚审问那些反贼,知道燕家二房那么多龌龊事的时候,他还担心会连累头儿。
可头儿就是把证词一句不差地写进去,回来又要提审自己的亲二叔。
难道两房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