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夫人生了!母子平安!”守在房中待产的丫鬟匆忙跑出来迎到句铭跟前,喜极而泣道。
“好,好,母子平安就好。母子平安就好。”句铭悬了半晌的一颗心这才稍得喘息,当下不觉笑意已上眉梢,喃喃自语般低声道。
“夫人如何?现下身体可还好?醒着与否?”短暂的喜悦过后,担忧再次接踵而至。
“夫人力竭,如今已然昏睡过去了。但大夫和稳婆都看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只需好好休养几日便是。”那丫鬟忙回话道,“稳婆正在替小少爷清理,一会儿就抱出来给老爷瞧瞧。”
“不用了不用了,我进去就行。听说刚出生的孩子受不得风的。”句铭喜滋滋的一时有些无措,杵在房门口,将手心在外衣上擦了几擦,才前脚赶后脚的跨过门槛进了屋内。
时年,家主句铭二百三十一岁,与夫人李婉生嫡子,名贤,取德才兼备,贤明圣德之意。
句贤自幼聪慧,地级灵根,颇有武德,与人交战,点到为止,从无蓄意伤人,故此深得新生一代族子之敬佩。
时年又过三十七之数,家主受夫人娘家李氏急信。
“夫君,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李婉面露忧色上前。
句铭将信纸递与李婉:“那魔修海河终于还是向仙界下手了。”
李家并非大族,其地远在仙界边陲,距句家城甚远。
“这……”李婉见信,不由心惊。李氏受魔修海河所迫,已死伤七十人有余。
李氏来信正是求句氏看在姻亲的份儿上,出手相助。
“可李氏不过小族,只怕众长老未必肯长途跋涉派人解围……“李婉虽倍感忧心,但也知句氏盘根错节,不是家主一家之言便可随意做主的。
“婉婉。“句铭抬手将妻子揽入怀中,”当年我上门求亲之时,对你父亲立下过誓言。结两姓之好,用为互助之族。我不会放任李氏遭人屠戮的。“
句铭与李婉并非世家联姻,乃是句铭青年时游历仙界,于李氏初见李婉,一见钟情。后为求娶小门小户的李婉与句氏相抗,几乎丢掉少主之位。后终偿夙愿,即便婚后李婉多年无所出,也从未有过再娶妻妾之意,二人感情甚笃。
李婉忍泪轻轻摇头:“夫君,那魔修海河甚是厉害,此番又看准了李氏声权微弱,只图李氏,并未对其他世家门派下手。外人恐怕不会出手相助,句氏那些长老都是沽名钓誉、利欲熏心之徒,不会允你以句氏之名出手的。“
那魔修海河听说原也是世家子弟,只因一念之差走火入魔,竟贪图进益,以人血为辅加强修炼之法。仙界对此人微言颇多,但又因其取血只于凡界,并未对仙界造成威胁,故而至今无人制裁。
“你放心,就算他们不肯。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句铭搂着自己的结发妻子,郑重道。
于此三日后,句氏果然不允,然家主句铭一意孤行独身前往李氏平难。
句氏诸长老无奈,只得派人前去李氏求家主返回。
越七日,族人回报,家主句铭与魔修海河大战三天三夜,双双死于仙凡交界,乱葬岗中。
夫人李婉闻讯当夜心衰而亡。
是夜半,句府正堂,十位长老毕集。
“已经派人去李氏再次确定了,应该很快就会传回来新的消息。”前任大长老暂时主理大局。
“但是死亡是确定的吧?”三长老接口道。
前任大长老默默片刻,沉重的点了点头:“李氏那边的人是亲眼看着家主与海河一战的。最后一击,海河被家主枭首,家主被海河挖心。”
因在空中作战,故尸体落入仙凡交界,暂不得寻。但死亡,是确认无误的了。
“当务之急,是要选出新的家主。”前任大长老继续道。
“可是现在选家主,不就让外人知道家主战死的事情了吗?”前任九长老紧张道。
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句氏的家主独自出战,还死在外面,仙界传扬起来,会怎么说?
“哼,句铭这辈子就是个色迷心窍的。从前我就说,他一意孤行非要娶个对家族毫无帮助的女人就证明了他不堪家主大任。现在好了,死也死在这个女人上头。在他心里,整个家族恐怕都没那个女人半分紧要!”前任六长老怒道。
“六哥,事已至此,再多评判无益。咱们还是着眼解决眼下之事吧。”二长老彼时还未有今日之资历,故而说话语气稍显温和。
“哼。”前任六长老又是一声冷哼,但好在没再继续抱怨。
“老二,你有什么想法吗?”前任大长老看向二长老。
当年,前任二长老突然暴毙。二长老也是临危受命,年纪轻轻便上任长老位,但这些年的作为却也是有目共睹,实实在在打消了当年所有人的质疑。故而很得前任大长老青睐。
“九哥所言,也不无道理。选出新任家主固然是当下最紧要的事情,但若就此让外界对句氏的稳固有所怀疑,知晓家主突遭横祸,旁人如何评价暂且不管,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趁虚而入。”
无论是世家佯作撑腰实行吞并,还是再来个什么魔修袭击,对于一个家主新丧、人心不稳的家族而言,都是动辄便会重创到根本的恶事。
在场众人皆认同二长老所言。
“要么,先让句贤代行少主职责?”前任八长老提议道。
“那句欢呢?”前任十长老却困惑道,“不应该是他们俩同以少主身份行权吗?”
前任十长老这话一出口,堂中突然陷入了片刻寂静。
某些人的眼神不经意间就有了接触。
可惜二长老只着眼于实事,是从不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眼神交锋的:“句欢与句贤同为家主嫡子,平日里于事实上也是并行少主之权责参与族务的。可若是直接任命其中之一,这不合族志。又若明言并立两人,却也没有这个前例。所以我想,还是以家主竞选公平竞争最好。”
“家主竞争,现任家主却不出席,不是直截了当惹人非议吗?”前任六长老不满道。
“虽称为家主竞选,却与前有别。家主原本就年事已高,择选新任家主是早晚之事。只说家主这几日正巧有事外出,本想令二位少主兼理族务以观其能力高低。再又句氏历来任人唯能,所以只给二位少爷机会也不公平。干脆提前行家主竞选,在比试武学的同时,也能查一查两位少主的治理能力。若期间出了什么差错,家主也能及时赶回来。”
但在场几人都知道,他们的家主是再也不可能赶回来了。所以这只是对外的托辞。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家主竞选的事实与家主已死的怀疑分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