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不是想成为将军才进军营的,其实是在锦安城待不下去了……因为我杀了人。”
“……”
五年前。
窗外天还未亮,一个女人跪在床边,半个身子掩藏进了床帏里。
男子做了个奇怪的梦,想要醒来但眼皮沉重怎么都睁不开,耳边萦绕着稀碎的响动,青涩的脸庞眉头紧蹙,让他整个身体都十分不自在。
“你们在干什么!”
他被父亲从床上粗暴拉起,可怕的梦终于醒了,但眼前的场景却让刚成年还没有经历人事的他无所适从。
地上跪着、哭着的是他名义上的姨母——潘佩文,大娘子的亲姐姐……
自那天起,他的世界一度都是灰的。
府里虽然封锁了消息没有让丑闻流出,但周围人的一记隐晦的眼神都会让他怕得只想躲起来。
他讨厌女人,并对自己的身体感觉恶心。
但身边总有不长眼的。
那年林姝娥刚入府没多久,正得许闲岳宠爱,她没读过什么书,平日无聊最喜欢的就是跟人聊家长里短,说话也是个没把门的。
不知谁跟她说了许肆的这个丑闻,她一日遇到孤僻不爱出门的许肆好奇地过来跟他求证。
在许肆眼里,她是个刚进门没多久的外人,她知道了这件事有种自己的秘密被曝光于众的崩溃感。
他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柜子里一连几天不敢见人,精神濒于崩溃的情况下,好像听到了有人跟他说话。
有声音说去找娘亲,还有个声音说杀了她。
父亲许闲岳听下人说他不吃不喝,整日关在柜子里书也不读了,气急,直接冲进屋把他拎了出来。
见他落泪,骂他没出息,只有女人才哭!
许肆跟父亲控诉姨母的恶行,许闲岳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矫情,再提这件事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那是父子俩人最激烈的一次争吵,第二天许肆就不见了。
不是因为跟父亲赌气,而是那天晚上又在院子里看到了林姝娥,她太八卦了,追着非要问他们俩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把那个女人推进了井里,他知道自己杀人了,心里怕极了!
一开始躲进屋里,但越想越怕,害怕事情早晚会被人发现,所以他连夜跑了。
正巧外面在招兵,便进了军营。
几年辗转于多个战场,仗着读了些兵书和不怕死的勇气,以及老天的眷顾,他从一个草头兵一步步一步步成为了一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再回锦安城时,以前的人还是那样,只是他变了,别人对他的态度也变了。
……
颜漫看着桌子对面欲言又止的男人,他的眼睛蒙蒙的,不知是喝大了还是已经睡着了。
抬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将军?回去吗?”
两人正要下楼的时候,颜漫突然看到了一张做梦也要躲起来的脸,赶紧拎着他的领子就走,躲到了一边。
只一秒就给她吓得汗都出来了,怎么这么倒霉,在这里遇到商俨?!
几个身形高大长相异域硬朗的男子从跟前而过,还好许肆足够壮实,给她挡得死死的,否则这么多人还真不好应付。
许肆喝得半醉,手撑在廊边的墙上,不懂她为何突然要躲在自己怀里,眼神轻扫了下走过的几人。
“认识?”
“……看错了,我们走吧。”
颜漫拉着他想要快点离开,却被人拽着胳膊按回墙上。
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眉间,男人的眼眶微红,神色认真又有些气恼,“又说谎,为什么总对我说谎?”
颜漫不由得抵住他的肩,过近的距离带来的压迫感让她有些窒息,不得不拉开下两人的距离:“这个晚点跟你解释,我们先回去吧。”
“你怕我,你是不是讨厌我,觉得我是个怪物,你不要讨厌我……”许肆喋喋不休,吵得不少的视线朝这边看来,紧紧拉着颜漫的腕子也不肯放她走,多少有点要开始耍酒疯的架势。
“不讨厌不讨厌……”颜漫一脸窘迫地赶紧捂住他的嘴,现在多少有点后悔今天跟他出门了。
“不要讨厌我,我没那么坏……”许肆轻声道,有点像是在撒娇。
“站稳了!”颜漫努力拉着人往外走,“别吐我身上啊,吐我身上我可真讨厌你了!”
许肆跟手下在酒楼的亲密举动恰巧被潘佩文儿子陈恭桉的人看到,陈家想让女儿陈双巧嫁到将军府,听闻许肆跟护卫拉拉扯扯,猜测他恐怕真是喜欢男人。
妹妹陈双巧觉得自己没戏了,在家里气得直摔花瓶,哥哥陈恭桉让她别急,他来想办法。
……
折腾了一顿,颜漫终于带着许肆回了将军府,冷祈和白昭见到后都惊了,从没见许肆醉成这副不能自理的样子。
“这是喝了多少?”白昭帮忙把人扶到了床上,满目诧异。
颜漫叉腰道:“也不多,两壶醉仙酿。”
白昭:“啊?!”
端了洗脸水进来的冷祈听到这,马上扬声道:“你们真的是……醉仙酿后劲儿可大了,烧心,很伤身体的。”
白昭:“?”心想他在说什么屁话,之前在营里比醉仙酿还要烈的酒大家都是对缸吹啊。
“热”,床上的人扯了扯领口,表情有些难耐。
颜漫拿湿帕子给许肆擦脸,“凉!”,炽热的大手陡然握住她的小臂,男人闭着眼睛,脸颊有意无意地轻蹭着她的胳膊。
冷祈见状赶紧拉着白昭出去了,说有事跟他说。
“还是热……”
低哑干涩的嗓音轻咛,美目微启,湿润的眸子里似有一簇略显危险的摇曳火苗,静静地等待着她下一步动作。
颜漫按着他的脑门将人按回床上老实躺下,“快睡吧,我都困了。”
她轻叹一声,细细擦拭着男人的手指和脸,心想自己这任务再不完成,都快要混成许肆心腹了……
见冷祈趴在门缝上鬼鬼祟祟地偷听里面的动静,白昭很是不解,没好气地问:“你干嘛呢,不是有话要说吗?”
冷祈恨铁不成钢地轻啧一声:“你怎么这么笨啊,没听将军嗓子都快夹冒烟儿了,还在那里傻站着!”
白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