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一进宫,就一路小跑去乾元殿面圣。
灯火通明的乾元殿里,皇帝暨临渊目不斜视地批阅奏折。
太监总管吕良站在一旁,弓着身子缓慢地研墨,轻的几乎没有声响。
直到有人进入殿内,暨临渊才抬起头看向来人。
小太监躬身,小心禀告,“陛下,李太医回来了。”
暨临渊合上奏折,眉头微蹙,“让他进来。”
李太医进来后,直接跪下,把康亲王暨临沂的身体状况一一说明,不敢有丝毫隐瞒。
说完,就跪伏在地。
当今圣上生母早逝,宫中没有太后,圣上的长辈只有敬太妃。
前朝后宫谁不知道圣上对敬太妃尊重有加。
爱屋及乌,她生的儿子也自然地位也低不到哪里去。
敬太妃之子暨临沂被封为康亲王,面圣免跪拜之礼。
每一次他去康亲王府,圣上都要亲自询问,而每一次面圣,他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圣上会迁怒于他。
暨临渊阴沉沉地盯着李太医,似乎要把他的身体盯出个洞来。
真是个废物!
暨临渊心中愠怒,他也知道李泽是太医院的院首,李泽都束手无策的病情,他就算杀了他,也不能让皇弟的身体好起来。
迁怒的情绪升起,又被他的理智压了下去。
李泽仿佛能感受上首那位凝视的目光,心中越发忐忑。
要死要活给句话啊,这样看着我,还不如给我一刀,让我解脱得了。
暨临渊终是叹息一声,“你回太医院,继续想办法延长康亲王的寿命,朕希望李爱卿能对得起你那院首之位。”
“臣自当竭尽全力……”
李泽出了乾元殿,这才敢抹额头上的汗。
夜风吹,他背上的汗也凉丝丝的。
伴君如伴虎。
当初为什么要学医?
要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要学安北侯世子那样,吃吃喝喝多好。
哎!一把年纪了,不仅要提心吊胆,还要头悬梁 锥刺股的精进医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能保住康亲王性命,让他多活这几年,自己的头发都要操劳白了,现在还要让自己想办法延长康亲王的寿命,圣上不如让自己到时候给康亲王陪葬得了。
李泽背影萧瑟往外走后没多久,宫道上,皇后乘凤辇而来,待吕良通禀后,进了乾元殿。
皇后一袭暗红色华服,裙摆上层层金线绣的牡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腰间缀着一块白玉凤凰佩,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一步步走向暨临渊。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皇后福身行礼。
“皇后深夜来此,有何要事?”暨临渊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和刚才与李太医说话的语气已经算是好了许多。
“臣妾听闻李太医去了康亲王府,想必康亲王身体有恙,特意前来献上此物,以解皇上烦忧。”
皇后上前,把手中盒子打开,放到御案之上。
盒子里的人参根须分明,品相完好。
“这是五百年以上的人参,是臣妾的父亲派人去深山里找到的,希望能帮到康亲王。”
暨临渊垂下眼帘,掩饰眼里的情愫,淡淡应了一句,“皇后有心了。”
“吕良,你亲自把这人参送去太医院,让李泽配药,明日送去康亲王府。”
吕良带着人参出去了,一关上门,他就深深呼出一口气,刚刚李太医在时,殿里的气氛实在沉闷。
刚刚进殿通禀的小太监小圆子凑过来,“干爹,可有什么吩咐?”
吕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小猴崽儿好好守着,耳朵放尖点,皮子绷紧点,圣上有什么需求麻溜点,爹爹我要去太医院一趟。”
小圆子闻言,赶紧点头。
吕良这才放心走了。
……
唐府
苦荞坐在高高的树杈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不远处那两个探头探脑的娇小身影。
叶诗璇和唐正徳酱酱酿酿,她可不喜欢听那声音,安排别的丫鬟守在门口,借口回房歇息,转头就从后窗溜了出来。
结果出来没有多久,就跟上了这两人。
三人一前一后,两人到达清风院的院墙下,她则飞身上了树,透过树叶正大光明瞅着她们。
她们脸上蒙着巾帕,一边贼溜溜地四处张望,一边还在小声蛐蛐:
“是这个位置吧?”
“没错,你记得只需使七成力,我计算过,那样刚好能扔到她厢房门前的台阶上。”
“嘻嘻,放心,我已经在心里练了几十次,保证让它完美到达那位置!”
其中一道身影立刻退开几步,给另一人施展的空间。
而还在墙边的那道身影,她手里提着一个半人高的袋子,那只手高高一甩,那个袋子被她丢进了院子。
不轻也不重的落地的声音响起,没有惊动里面的任何人。
“快走,快走,小心被人发现了。”
“别碰我,一股味儿,快回去用香胰子好好洗洗你那手……”
两道身影蹑手蹑脚离开。
苦荞好奇这两丫鬟扔了什么进清风院,足尖一点,就从树杈跃到清风院的院墙上。
定睛往里一看,立刻瞠目结舌。
只见清风院,林清清的厢房门前石阶上,一个袋子躺在那里。
此时那个袋子的开口处还在往外流着液体。
液体顺着台阶还在慢慢往下流。
一阵夜风拂面而来。
空气里一股淡淡的屎尿味涌进她的鼻子里。
苦荞眼里佩服之色闪过,“这两丫头,好大的胆,她们居然往里面扔——粪便!”
她有些期待,林清清发现清风院成粪池的反应了。
转身欲走,又停下,“不如再加把火……”
苦荞飞身进了清风院,半刻钟,她又飞出院墙,溜溜达达,背着手走了。
黎明的曙光悄然而至。
清风院一声惊呼声响起,声音之大,吵醒了林清清。
“邓嬷嬷,你在外面鬼哭狼嚎什么?吵死了!”林清清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不悦皱眉。
邓嬷嬷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飞快进了屋子,脸色难看。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我好得很!慌什么慌!”
林清清被她咋咋呼呼的话弄的睡意全无,撑起身子,“过来伺候我穿衣,有什么事,等我梳洗后再说。”
“……”
“你愣着干嘛?”
“主子,您的衣服……”
片刻后,林清清裹着被子站在门口,看着泡在屎尿里的锦衣华服,表情扭曲,面目狰狞。
“谁干的?!啊啊啊啊啊,给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