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破了天,这一连串的闹剧都是因为楚家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既如此,就让他们自己抖落去。
陈志远进了府衙大门,何若兰才敢从柱子后面露出脸来,轻拍胸口,微蹙着眉,“吓死妾了。”
楚慕白长吁了一口气,何若兰却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瞬的狠意,心头顿时一惊。
“你刚才说老夫人她?”话才说一半,就被陈志远打断了,看着楚慕白乌青的眼底,她猜是出事了。
“母亲过世了。”楚慕白神色哀伤,眼睑略显浮肿,却不见泪痕。
何若兰握着帕子擦拭着眼角,心里骂着“老东西,死了还花掉她一只银钗!”一面又哀婉叹息,“昨日,郡主来府上看望老夫人,带了一壶喜酒,和老夫人一起庆贺楚姑娘高嫁,这怎么半天的功夫就出了这等祸事。”
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只因这楚氏嘴巴太招恨,整天骂骂咧咧,没惹她的,她也一起骂。青石街在她眼里,就没有一个好人,惹得街坊邻居都要打进家里了。
自己还怀着孕,都没个人伺候着,还要去伺候她吃喝拉撒,伺候不好又要挨顿骂。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老东西!何若兰早就在心里骂上几百遍:老不死的!
楚慕白只跟何若兰说过楚映雪出嫁的事,她一时没忍住说漏了嘴,楚氏骂了一早上,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
她怕楚慕白会怪她,索性借着墨温宁把这件事盖过。
楚慕白抓着她的肩膀,“你说什么?墨温宁来家里见过母亲,还带了一壶酒?”
何若兰懦懦的点了点头,“是茗兰酒坊的夜茗兰,妾也喝了。”
楚慕白手上的力度忽然加重,痛得何若兰娇嗯了一声,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没松手,语气很横,“你是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能随便吃喝外人送来的东西。”
何若兰笑了,缠着他的手臂安慰着,“夫君别紧张,郡主给满院子的人都分了酒,王妈妈喝得最多,那张脸都跟熟蟹似的,这酒没问题的!”
楚慕白还是有些怀疑,就算酒没问题,但依墨温宁的性子,她厌恶极了他们楚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来贺喜,楚映雪嫁人跟她和时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墨温宁还做了什么?”楚慕白目光幽冷,事关人命,若真是墨温宁做了什么惹人怀疑的事,他定要搜查取证,置她于死地。
何若兰摇摇头,“没做什么啊,郡主和善又出手阔绰,给了王妈妈点碎银,就走了。”
“夫君莫不是怀疑老夫人的死跟郡主有关吧?”何若兰迅速捂住嘴,四下里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听见,这才敢压低声继续说着,“可陈大人还要夫君去王府给郡主赔不是呢?”
“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还有最近少出门,招蜂引蝶!”楚慕白冷冷的说了一句就奔着宝贤王府方向走去。
何若兰胯下脸来,她还想管他要点银子花,结果还碰了一鼻子灰。
……
昨日,温宁回府后,远远的就听见宝贤王的笑声。
太妃也乐乐呵呵的,“这里面可有温宁这丫头一半的功劳,你做父亲的别光顾着自己开心。”
毓紫正好端着果子进来,看见她,福身见礼,“郡主您回来了。”
“嗯,什么喜事,这么高兴。”温宁笑着问道。
不用毓紫回答,太妃听到温宁的声音,忙唤她快进来。
温宁给太妃和宝贤王问了安,太妃伸手招呼着她,温宁乖巧的去她身旁坐下,任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
“好孩子,你父王得到了陛下的夸奖,还在宫里用了午膳才回来。”太妃保养得好,这一开怀,人也显得更精神更年轻了。
宝贤王想起这几日府里的鸡飞蛋打,多少是迁怒于她的,脸上的笑意在她进屋那一刻,立时减去几分,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玉帘挑起,战玉容端着一碟点心走进来。
温宁起身行了万福礼,等她坐下,自己才回到一旁的座位上坐好。
点心是给太妃的,自然放在太妃身旁的茶案上。宝贤王尝一块不打紧,可是温宁如果还坐在太妃身旁就会显得没眼力劲。
太妃满意的看了一眼温宁,含笑让毓紫给温宁端过去,“祖母老了,这甜食沾不得,你替祖母尝尝。”
温宁莞尔一笑,一对小梨花窝可爱至极,浅浅的尝了一口,眨动着慧黠的星眸,笑成了月牙,“母妃手真巧,这金叶酥跟金香楼的一个味道!”
战玉容脸冷下来,但见太妃正看着自己,立刻抿嘴笑起来。
金叶酥是温宜最喜欢的一道点心,这个秘密只有温宁知道。
那时候时老爷刚过世,家里家外一大摊子的事都落在温宜身上,一边又要照顾温宁。铺子里的老人各奔前程,导致生意一落千丈,还要支付楚家一大笔扶持费。
账面上捉襟见肘好多年,等生意稍有起色,楚氏又跑来逼婚,巨大的婚礼支出,让时家险些负债。
原以为楚慕白入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想到,楚家这三只鬼,如同附骨之蛆,丝毫不体谅温宜的难处,只顾着伸手要钱,撑自己的脸面。
这一晃十余年,都没在买过这点心。
金叶酥里的馅料是金香楼老板娘的得意之作,也是这道点心的灵魂,不仅昂贵,有时候排队都买不到。
战玉容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哪里会做这些,只是为了讨好太妃和宝贤王,说是自己做的。
宝贤王放下点心,喝了口茶,眉开眼笑着。他是真的开心,心里暗忖陛下这是要重用他了。
温宁听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复述着陛下同他说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她这身体亏虚得很,光靠丹片维持着,不如睡眠养气神。
太妃瞧着温宁满面倦容,微微蹙着眉,柔声询问道,“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宝贤王正说的起兴,忽然被打断,神色有些不快,但一看温宁的脸色,确实不大好,想起她的身子本就比寻常人弱一些,也没说什么。
“祖母,是福依阁的床榻太舒服了,总忍不住惦记着,谁知竟然打起了哈欠,让祖母见笑了。”温宁笑盈盈的。
太妃被她逗得开怀笑起来,“你瞧瞧她这张小嘴呦!这么大了还贪床呢。”
战玉容迎合着太妃的心思,总要装装样子,只是这脸上好像打了浆糊,笑得干干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