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了个“借尸还魂”的诀法,陈泽化作一缕青烟,从叫花子的关窍钻进了未寒的尸骨里,然后舒展开来。
感受到一股暖意席卷,陈泽舒服极了。
这具躯壳的大小还正合适,一如量身打造,丝毫不会觉得局促逼仄。
只是身魂合一之后,生气油然而生,若叫金枷、银锁发现,必然生疑。
所以陈泽施展了个“龟息功”,屏住呼吸,闭合住周身毛孔,使得生气不至于外泄出去,然后仍旧伏在阴沟里,一动不动。
“臭叫花子装死么?”
“狗娘养的!”
那两个壮汉骂骂咧咧的,还要下来再打,便在此时,金枷、银锁双双赶至,大片阴风肆虐,朝着壮汉兜头一吹,凉气纵横,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活人看不见鬼差,若是看见,那就说明离死不远了。
但是那两个壮汉也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恐怖气氛包裹而来,彼此对视了一眼,转身便跑。
金枷、银锁自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在阴风中盘桓。
“五哥,那厮的鬼气似乎是在这附近消失的。”银锁左顾右盼,逡巡四顾。
金枷皱眉说道:“新魂,还未真正成鬼,气息不够浓烈,逃的远了,就很难追踪。”
“这里倒有个新魂,可惜不是那厮……”银锁发现了那叫花子的魂魄在阴沟上徘徊,惋惜的砸吧了砸吧嘴。
“冤枉啊!五爷六爷请留步!”
叫花子的魂魄似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被打死了,听见金枷和银锁的言语,抬头认出是阴司神只,便叫屈起来。
“咦?这小东西居然认得咱们?”银锁笑呵呵的说道。
“小人也是读过书的,也懂阴司之事。只因遭灾,家破人亡,才流落江湖,乞讨为生,今日不过是偷吃了一个馒头,便被他们打死,呜呜~~天大的冤枉啊!”
“两位神只爷爷在上,可怜可怜小人吧!”
“小人尸骨未寒,应当还能还阳吧?”
“……”
这叫花子居然是个读书人,出口不俗,漂浮着,来到半空中,借着阴风,跪在金枷和银锁的面前,恭敬磕头。
金枷却恶狠狠的道:“去去去!别打搅本尊办差!”
银锁笑嘻嘻的说道:“人死岂能复生?你自认倒霉吧。”
“小人不服啊!”叫花子扯住金枷的裤腿,哭诉道:“求两位神只爷爷为小人做主!”
“放肆!”
金枷怒斥道:“拿开你的脏手!”
银锁笑道:“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不服的?要么你就在这里做个枉死鬼,等着变成厉祟,要么就去城隍庙里的鬼狱里待着,等着候补,有合适的投胎机会,就让你去重新做人。”
“只能这样子了吗?”叫花子叹了口气,似乎也打算认命了,问道:“请教六爷,小人要在鬼狱里等候多久,才能有投胎的机会?”
“哈哈哈~~~”银锁大笑道:“一个萝卜一个坑,本地的亡魂还得排队呢,你一个外来的至少要等个千儿八百年吧?”
“啊?!”叫花子震惊了。
银锁又说道:“当然了,你家里如果富裕的话,那就拖个梦给家人,让他们去城隍庙里多上些香火供品,给城隍爷修个金身,那你投胎的速度可就快了。”
“小人哪里还有家人啊?”叫花子颤巍巍说道。
陈泽在阴沟里听的一清二楚,情知银锁是在戏耍那叫花子,不由得心中暗骂,真不当个人啊!
金枷也不耐烦道:“行了老六,跟这脏鬼啰嗦什么?抓陈泽要紧!”
“两位神只爷爷——”
“滚!”
叫花子又要央求,金枷却不等他说完,便厉声喝骂,威胁道:“再敢念缠,便叫你灰飞烟灭!”
说罢,一脚踢开叫花子的魂魄,往前飘飞。
“六爷?”叫花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望向银锁。
在他看来,金枷凶狠,银锁却始终面带笑容,应该会很好说话吧。
“算了,鬼狱里满号了,塞不进去外地人,留在这里又迟早变成厉祟,爷爷便提前超度了你吧。”
银锁笑嘻嘻的说着,忽然一掌拍下,击在那叫花子的脑袋上。
“噗~~”
一声轻响,叫花子的魂魄灰飞烟灭。
银锁没事儿人似的,拍拍手,便追赶金枷去了。
“这混蛋!”
陈泽在阴沟里气的差点泄露行踪。
好你个阴司神只啊,就是这么为民做主的么?!
明明是个冤魂,你们不为人家主持公道也还罢了,居然随手把人家打的魂飞魄散!
这算什么神只?!
恶神!
陈泽在刹那间就起了杀心。
恨不得追上金枷、银锁,把这两个恶神也打的魂飞魄散!
但这具身体不行。
还须得回到家中,还魂到自己的躯壳里。
耳听着夜深人静,四周都没了声息,陈泽便从那叫花子的身体里出窍而去,一路小心的赶往自家小院。
结果还没有到门口,他便骤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神压在空气中弥漫!
惊悚之下,陈泽抬眼望去,但见自家小院里有两道香火气袅袅升腾,比金枷、银锁的气息还要浓郁!
他心里一沉,明白家里有比金枷、银锁道行更高的神只坐镇!
甚至比夜游神还要厉害!
不用猜,一定是文武判官了。
他们多半是得到金枷和银锁的消息,双双出动,要在自己的躯壳旁边守株待兔,等着自己回去自投罗网。
陈泽一面暗骂金枷银锁奸猾,恶神无耻,一面悄然退走。
家是不能回了,躯壳也暂时得不到了,得赶快找个安身之处藏匿起来,万万不能等到阴司鬼差们满城搜捕,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去哪里呢?
陈泽突然想到了温菲菲。
她那处凶宅倒是个好去处。
人少,安静,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与外界几无来往,温菲菲对自己还有好感,应该会不吝帮忙。
当然,此行不能以魂魄的模样去,万一在路上遇到金枷、银锁、夜游神或是其他的阴司鬼差,可就是悲剧。
还是暂且借用下那个叫花子的躯壳吧。
陈泽重新回到阴沟里,借尸还魂。
谨慎起见,还须得易容一番,陈泽把衣服全都脱了,头发也一根根的拔掉,就着阴沟里的水,洗去头上的血迹,然后湿淋淋的爬上岸,窝着一肚子气,朝温菲菲的家中赶去。
恶神们,今夜我陈泽所受的耻辱,以后一定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