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汴州一千五百里的海外,有座彩云岛,岛上有座茶花山,山上修有金殿,殿中主人是个修道之人,道号便是鹤羽。
离开汴州之后,鹤羽在茶花金殿闭关修炼,这一夜忽然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掐指盘算,却不得要领,直到清晨,还是焦躁,于是唤来座下弟子田凌波,嘱咐道:“除了你之外,为师在红尘中还收有一个弟子,名叫孙国,是汴州知府孙桥的儿子。你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仍算是你的师弟。我夜里心血来潮,总感觉是他遇到了什么难处,想去看看,但是修炼咒术正到了关键的时候,不能分身,所以为师想让你去汴州府城走一趟。”
田凌波笑道:“从来不知道师父在红尘中还收了一个弟子,既然他在俗世,又有个做知府的爹,那便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去,师父还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鹤羽叹了口气:“也是冤孽。四百年前,为师还没有修炼左道之术,在凡间与一人结了婚,还生了个儿子。后来,我遇见你的师祖,也就是我的恩师,开始涉足修炼,一晃数百年过去,待我道术大成,再去红尘中的时候,我那儿子早已转世投胎了十三代,便是如今的孙国。因为这一层缘故,我也以收徒为名,传授了他许多道术。”
田凌波恍然道:“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这就动身去汴州。”
鹤羽说道:“一路小心。见到孙国之后,把他带来彩云岛。他现在的爹不是个聪明人,从小就教坏了他。把他带来我身边看管着,也省得我再分心。”
田凌波拜道:“是,弟子告辞。”
……
新的一天开始了。
孙国被杀的消息,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汴州!
云家覆灭,两个神秘男人微服私访前来汴州,接着望月楼掌柜自杀,孙国伏诛……这几桩事情毫无意外的包揽了年度最热门的话题!
白天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烧香跪拜,感谢上苍,终于天降猛男,除掉了汴州最大的恶霸!
更有许多人在议论猜测,那两个干掉孙国的神秘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根据望月楼的目击者爆料,那两个神秘男人,一个帅,一个呆,一个仙风道骨,一个邋遢似丐,但一看都不是池中之物,风尘中人。
也有好事者,到处走动打听,看能不能与那两个神秘的男人来个偶遇。
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其实认真来说,千家万户都欢喜,只有一家是愁的,那当然是孙家。
汴州知府衙门里,孙桥坐在后堂,心不在焉的翻看着眼前待处理的卷宗,脑子里却在思索别的事情。
片刻之后,他忽然一把将卷宗扫落在地上,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绕着圈来回走动。
不多时,他又一屁股坐下,神情焦虑,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自从得知宝贝儿子被杀的消息之后,他的心情就如同翻滚的海浪,根本无法平静!
哪怕是被程耀说通了以后,他也是口服心不服。
身为汴州知府,地方大员,他本应高高在上,把握一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然而此时他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仿佛整个汴州都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种感觉很不好。
更要命的是,唯一的儿子被杀了,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被威胁不能去报仇,这算什么事儿?!
孙桥的情绪很乱,犹如绷紧的琴弦,随时都能断掉。
“国儿的死,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孙桥心中暗暗发狠,眼神中也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程耀那个窝囊废,根本指望不上!”
他喃喃自语:“什么五方巡阅使,什么御史中丞,来到老子的地盘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杀我儿子,不管你是人还是神,都要付出代价!”
“把程耀拉下水,看他怎么办!”
“还有那个云天,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早就该弄死他了!”
“国儿已经不在,要那么多财产也无用,而且云天是云家惨案中唯一的活口,他知道的太多了,留着迟早都是祸害!他得死!”
“对,弄死他!”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
孙桥精神完全陷入了亢奋状态,自言自语,根本没有看见一道纤瘦的人影,如烟般飘进了屋里。
“你就是孙桥?”
突如其来的清脆女子嗓音,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孙桥惊得“啊呀”一声,蹦得老高!
“你,你是谁?”孙桥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道姑打扮的女子,愕然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叫田凌波,是孙国的师姐,在彩云岛茶花山金殿修行,特奉师命,前来汴州,要见一见孙国。”
“你是鹤羽的弟子?”
孙桥喜出望外,急忙问道:“你师父呢?她来了么?”
田凌波摇了摇头:“家师正在闭关修行,处于紧要关头,不能分身,所以没来。”
孙桥有些失望,喃喃说道:“她不来,就只派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用?”
田凌波冷笑道:“孙知府,我容貌看着年轻,但也有一百多岁了,让你管我叫一声奶奶都没问题,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孙桥吃了一惊,立刻改了口风:“真看不出来,田奶奶居然是百岁之人了,真是修道有成,驻颜有术啊。”
田凌波不屑道:“休要啰嗦,我师弟孙国人在何处,让他快来见我。”
“你师弟,他……”孙桥一听儿子的名字,就想哭,本要诉冤告屈,忽然心思一转,反而说道:“不用打听你孙师弟了,下官派人给奶奶拿些钱财,算是一点心意,奶奶赶紧离开汴州,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免得下官倒霉的时候,你也跟着遭殃。”
田凌波愕然的看着孙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来是打你秋风的?谁稀罕你那些臭钱!你又倒什么霉了?”
孙桥叹息了一声,两眼垂泪,说道:“奶奶还不知道,我儿子,你师弟,国儿他,他——”
“他怎么了?”田凌波急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简直比女人还不如!”
“你师弟他死了!”
“死了?!”
田凌波僵在当场。
搞毛线啊!
师父让我来接她十三世的儿子,你告诉我说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