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温泉酒店清末时期的建筑。最外面两扇深棕色木质大门,两侧放着纯白色的石狮子,上方悬挂着两个红色大灯笼,不过没有点亮。
此时大门敞开,正当中摆着画有山水画的屏风。上面的景色李婉琳觉得似曾相识。
“上面画的是这个村子的俯视图。”江骏诚见她看着屏风出神,于是解释道:“也算古董了。你看落款,还是个举人画的呢。”
他说着,上手扶住李婉琳的胳膊,“小心摔跤,他们家门槛很高。”
李婉琳闻言,将目光下移,发觉这店的门槛确实很高得吓人。她也去过故宫、木府这些历史建筑,可没有一个地方的门槛能高过他家的。难道当初建造这个地方人认为他比皇帝还厉害,要拿门槛显威风?
她心中疑惑不解,一边跨门槛,一边把自己的疑问说出。
江骏诚故弄玄虚地说:“有没有听过一种关于门槛的传说?”
“什么?”
“门槛可以挡鬼。无论多凶的鬼,也迈不过门槛。你想这个村子是清末建的,他们当地还延续着土葬的风俗,万一有一天,哪个老祖宗爬出来……”
李婉琳大学经历过一些事,之后就很怕这些恐怖故事和传说,也最厌烦别人在面前讲。
她烦恼地甩开江骏诚的手,“你能不能不要讲这些?”
江骏诚没想到她竟然会生气,忙说:“我只是开玩笑……”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拿别人害怕的事情说笑,你听完之后会高兴吗?”
李婉琳别过头去,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江骏诚慌忙递过纸巾,轻轻搂过她柔声安慰。他只当是李婉琳怀孕,激素上升导致的情绪不稳定,不停地跟她说着道歉的话。
几分钟后,李婉琳冷静下来,对他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
“好~我的老婆大人。你说什么是什么。”他一手牵着李婉琳,一手拉过行李箱,“我们入住吧?”
李婉琳点点头。
不知道是坐车太累,还是情绪过于激动,她感觉有些头疼。
绕过屏风,眼前的景色让李婉琳很是吃惊。
酒店前方是精心打理的庭院,中央一方清澈见底的池塘中几尾锦鲤悠闲地穿梭在盛开的睡莲之间。池边摆放着形态各异的太湖石,有流水从石孔中穿过,倾斜而下。
正中间一座木质拱桥架于池塘之上,两旁又有L型的廊桥连接大门和酒店内部,廊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孔雀、乌龟、蛇、和梅花鹿,一个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酒店共有三层,外观也采用中式风格。屋顶覆盖着青灰色的瓦片,房檐四角坐落着用于镇宅驱邪的神兽。
走上拱桥进入酒店大堂。刚进门,李婉琳便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那味道很好闻,让她头疼缓解了些。
接待台正对大门口,在它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和外面屏风上的一模一样。
可台前此刻空无一人,江骏诚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熟练地按响台上的提示铃,等待接待人员。
趁此空隙,李婉琳环视整个酒店大堂。
大堂装修典雅且极具特色。接待台和地板、以及待客沙发都是木质的。地上没有铺设地毯,不过走起路来声音也不大。唯一缺点是光线太暗,窗户少且小,屋内的灯光又有些偏红。
休息区、餐厅、洗衣房,以及温泉入口等都集中在这一层。江骏诚指着右边远处的走廊说:“我们一会儿从那儿走,到尽头再转弯,就能上二楼了。
这里地方没有电梯,房子太老,没办法安装。好在楼梯很宽也不陡,上楼一点也不费力,连九十多的老先生都能独自上下楼。”
李婉琳顺着方向看去,隐约瞧见在走廊尽头那里供奉着一个神位,只是站得太远,看不见里面供的是哪路神仙。但想来酒店供的不是文财神就是武财神。
“奇怪……”她喃喃道:“怎么把神位供在那里?”
江骏诚不解,“有什么奇怪的?”
“一般会放在大门口正中或者偏左的位置吧。武财神冲门外,文财神冲门内……”她看着江骏诚含笑的模样,说话越来越没底气,“我是听别人说的,或许他们家特殊情况……大概。”
“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懂风水啊。”他忍俊不禁,“没想到,我们家还出了个小神婆。”
“哎呀,说了只是听说……”李婉琳脸颊有些烫,“我又不会看风水,说错也正常,干嘛笑我。”
“我哪里笑你了。我也不懂这些。”他低声在她耳边,戏谑道:“也许这家老板娘也不懂,胡乱摆着玩。没想到今天被‘专业人士’看出来了。我一会儿就跟她说,让她挪个位置。”
“讨厌,你不准胡乱说话!不理你了。”
李婉琳轻轻砸了一下他的肩膀,背着手小范围地在四周活动,观察酒店墙上的照片。
江骏诚低声笑笑,没再说话。
墙上挂着的都是黑白老照片,人物打扮和穿着穿着极具年代感。
左起第一张照片里共有四个人。一个身着官员服饰,头戴官帽的中年人,他表情肃穆,威严十足。在他身后,站着一位长衫马褂的干瘦男人。他微微侧身,斜睨着镜头,看起来有些怯场。
此外还有两个身穿礼服,戴蝴蝶领结的外国人,一位头发花白,一位正值青年。他们两人的表情看着比旁边二位从容些。
因为年代久远,照片背影模糊不清,李婉琳无法百分之百确认他们站在哪里。只是看起来像是衙门门口或者是谁家的府邸门前。
相框下写着一行小字:光绪十七年。
第二张照片是张大合照,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十多人都站在一处大宅前。他们的表情很僵硬,没有一个人在笑,甚至有些人还不敢看镜头。
第一张照片里的那位身着官袍的男人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在他两边一共坐了八个女人,从面容看,最年轻的和最老的相差该有十岁。她们统一打扮,头戴抹额,双脚小得不像话。
相框下写着一行小字:光绪二十年。
李婉琳看着她们的脚都能想象她们有多疼,轻叹一声,走向第三张照片。
第三张照片上也有十几人,有男有女,有东方面孔,也有西方面孔,年龄跨度很大。他们站在空地处,两边有些许树木,身后是一座高山。
这些人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而是宗教人士。有和尚、道士、还有神父。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李婉琳没见过的物件。他们的表情并不像前面两张照片里的人那么麻木,反而一脸不屑,像是在挑衅。
相框下写着一行小字:光绪二十二年。
因为太怪异,李婉琳多看了几眼,还意外发现了一、两个养眼的人。他们站在人群中颇具突兀感,就像是发朋友圈合照只p了自己。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勾起了嘴角,而后自言自语道:“光绪二十二年是公历多少年?”
“1896年,那年热闹极了。其实那几年,每年都很热闹。又是办厂,又是开学校,跟洋人签条约。但忙活半天,大清还是亡了。”
李婉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去,见是一个手持精巧旱烟袋的女人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不过那笑容看起来很是僵硬,笑意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