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晓的手指是被阴气灼伤的。为防止他人私自解除禁制,施咒者在那根针上设下了诅咒。她拔下针的一瞬间,倾注在长富身上的七十二根阴钉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你也太鲁莽了。”江易忍不住抱怨道:“怎么也该跟我商量一下。难道就没别的办法解决吗?”
“有是有,但成功率不高还浪费时间。有那些时间不如看广坤上吊。他最后死了吗?”
“没有!第十七季还有他。”
“真能活,跟个王八似的。”
江易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跑到卧房看电视而不是嚷嚷着让自己送她去寺庙——她是来休息养伤的。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忍不住软下语气,“你确定你没事?”
“我都死了,还会有什么事。”说完,她转过头来,“你是不是很羡慕?”
“谢谢,我不会羡慕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白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只听尹晓开口问:“见到老板娘,感觉如何?”
“能有什么感觉。她举止怪异,让人讨厌。”
“那还想长生吗?”
“什……你是说……”
尹晓点头。
老板娘和长富不同,她已经死了。但她并不是被做成了稻草人,而是使用了一种办法将魂魄困在身体中,她的肉身没有变化。至于是什么办法,尹晓表示极大可能是用小鬼替魂。
“我之前说那个方法有缺陷,阻止不了肉身腐烂。但今天见了她,我想这帮人可能找到破解之法了……”
“尸蜡。”江易接着她的话说出。那女人衣服如此僵硬,想不起引起注意也难。如果尹晓没有突然跳到柜台上抓着她的衣服看,他之后也会采取属于正常人的办法查清她衣服上的诡异之处。
“有长进。”尹晓话锋一转,“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所以解释不了为什么仅靠尸蜡就能保证肉身不腐,也许她衣服里还藏了不同的东西。为了证实猜测正确,你去把她的衣服扒下来,看她会不会当街腐烂。”
“你能不能想点好主意?万一人家没死,我肯定会被流氓抓起来!”
“她绝对死了。”
这是最令江易疑惑的地方。除去那件衣服外,在他眼中老板娘和活人根本没有区别,他一点鬼气都没察觉到。尹晓是怎么看出已经她死了的。
“见多就知道了。”尹晓听到他的疑问,少见地没有嘲讽他,“一个简单的分辨方法就是看呼吸。那种人肉身已死,是不会自主呼吸的。为了避免让人看出来,有的人会穿很宽大的衣服掩盖。但要遇上那种会假装呼吸的人就只能靠感觉判断。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说不清楚,你只能自己看,自己体会。”
“总能总结出来一两条规律吧……你见过很多这种人?”
“不算特别多,但吃过他们的亏……”她顿了顿,“还记得你在来的路上问我关于替身术的问题吗?”
“你不是说你也不清楚。”
“我想我可能疏忽了什么,甚至于……把自己的命都赔上了。”
电视屏幕上的演员正表演着两家互骂的热闹“合家欢”场景。而房间中鸦雀无声,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尹晓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电视闪出的光芒映在她的侧脸上,忽明忽暗。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江易却隐约觉察出她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
她的死和离乾教相关?他想。
也许她所有关于离乾教的认知都是在和他们的斗争中得来的。只是最后一次斗法中她失败了,因而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连投胎都没有机会。
那现在让她追查这些事情,算不算在揭她的伤疤?
他动了恻隐之心,想劝她别再插手了。
可这时卧室房门被敲响,打断两人对话。他和尹晓对视一眼,起身开门。
门外,李婉琳双手抱着一堆物品,见到他在,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又恢复如常。
“尹小姐在吗?我在其他房间没找到她。”
“在……”
他侧过身,刚要询问尹晓,李婉琳已经从空隙中进了门。
李婉琳把她认为尹晓需要的东西全拿来了,还很细心地将它们分类装进不同的袋子。此外还带来几件衣服和外套一条崭新的羊毛围巾。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围巾围在尹晓的脖子上,“好看。我就想着这个颜色适合你,镜子……我给你拿镜子照一下,你看看怎么样?”
李婉琳风一般似地跑了出去。留下被围巾裹住了一半脸的尹晓和看热闹的江易在房间里。
尹晓转头看着江易,眼神中出现了他从没看到过的情绪。
“噗……”江易攥着拳头放在嘴边,努力不让自己笑太大声,“原来你也会有应付不来的时候……”
说话间,李婉琳拿着镜子又跑回来了。她站远了些,举着镜子,“你看,好看吗?”
尹晓盯着镜子,仿佛她看到自己这样的表情也很不习惯。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李婉琳以为她不喜欢,忙问:“不好看吗?”
“那是什么?”尹晓没有回答,反而指着她手腕上露出的手串问。
“这个啊……”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易,卸下手串放在尹晓的手心,“朋友送的,他说能辟邪。我出门旅行才会戴,求个平安。平时不怎么戴的。”
她不知道江易有没有跟尹晓说过他们的事。而尹晓又是不是有个一模一样的手串,所以看出这条也是江易送的,才故意这么问。她极力表明自己只是想求平安,不是对前男友藕断丝连,更不是戴出来耀武扬威。
“上面的木坠裂开了。换个别的戴吧。”尹晓还给她。
“啊?”李婉琳听她这么一说,连忙拿起来仔细观瞧,果然木坠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痕。她一早上忙着收拾东西,又照顾江骏诚根本没注意。
江易看都没看,随口说了句,“有她在,迟早的事。”
“什么意思?”
“跟我可没关系。”尹晓插话道:“你觉得桑树树心能比那尊开过光的佛像还厉害?二手道士?”
“喂,你不提二手会……”
江易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他和李婉琳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随后李婉琳手中的木坠竟然着起了火。
李婉琳慌忙扔掉它,又踩了几脚,才把火熄灭。
“这才跟我有关。”尹晓歪着脑袋看向江易。
江易:你厉害,行了吧!
江易气得胸闷,用手轻敲心口缓和。
李婉琳没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只捡起烧焦的木坠,坐在尹晓旁边,说:“说起来,要不是你们来了,我根本不想继续住在这里。我在这两天做了两个怪梦……”
李婉琳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全部遭遇,包括楼上的小孩子和梅燕香说的故事。她讲完后,又特别给尹晓解释她就是因为做了第一个梦心里害怕,才把手串翻出来戴上。
梅燕香说的故事江易不了解。但江易知道三楼有东西,并且目前他管不了。
他和尹晓刚进酒店大门,尹晓就指着三楼说上面有一群适龄入学者,被困在酒店出不去。
因为这次是奔着那个纯阴之地来的,所以尹晓先不打算动它们,免得打草惊蛇,放跑那些“大鱼”。但她让江易抽空上去数一下人数,再问问它们叫什么,好在它们不同意签字时,由他代签。
他听完心说:活该学校对外名声不好,校长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学校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尹晓问李婉琳。
“嗯……我信的,而且我还见过。”李婉琳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排斥才简单说了自己大学时的经历。
“老实讲,要是普通人长相的鬼,我见了还稍微好点。但要是电影里那种形象我接受不了。吓都吓死了,它们求我什么我也不想帮了。”李婉琳说:“虽然我知道以貌取人不对,那些冤魂厉鬼要不是因为投诉无门也不会来找我。可它们太吓人,我光顾着害怕,还怎么帮它们。”
“这样啊~”尹晓点了点头,拉开嘴上的围巾,“如果让你去劝鬼签字帮它们入学投胎,你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