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的手掌一松,清瑶立刻一溜烟跑走。
白袍垂落在地,男人身躯挺拔欣长,坐在榻上薄唇抿直。
夫君。
这两个字令他陌生,但她说的时候,像是含在唇齿间溢出,说不出的软甜,让他竟怔然了。
这两个字,怎么只听着就是那长情缱绻,难舍难分之态。
他在想什么,观南捏紧白玉珠,轻舒了一口气。
观南收敛心神,清瑶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讨好,“山神大人,我可以去水仙居用膳吗?”
她快要馋死黑枝草了,清瑶趴在墙上问。
观南看向桌上的糕点,每一盘都精致,甚至还有细心存好的牛乳,这些是雾行为她准备的。
她不喜欢……吗?
同探出一个小脑袋的清瑶对视,他嗓音淡淡:“那这些……”
清瑶看见桌子上这些就想到被他抱着,把她喂撑的画面,连忙摇头:“不不不……您吃吧,我想吃黑枝草。”
观南嗯了一声。
“谢谢山神大人!”
在她离开后,观南的眼依旧落在那些糕点上,他起身,凤眸低垂,睨着这些。
眉尾微微一挑,眸中滑过不屑。
拿起那封好的壶,手掌轻轻用力,咔嚓一声,整个壶身化为粉末,当中的甜乳也随之不见。
桌面上的盘跟着发出咔嚓一声。
不过弹指,桌面空无一物,檀色茶盏飞来,规规矩矩坐在桌面上。
观南眼中的冷冽才降下少许,碾动白玉串珠。
晕晕乎乎的小花飞过来,看见男人,立刻只哇一声。
可它还没说话,山神大人就迈步离开。
观南凤眸滑过一丝懊恼,他想起来要做什么了。
露禽……还没回来。
?
清瑶说,要将雪隐关起来,十年八年。
但雾行只是打伤了他。
他炼化雾行有多狠,反噬就有多狠,这才让他有机可乘,占据他的身体,将雪隐打个半死。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虽然是雾行打的,但那也是真真切切的杀虐。
观南看着毫无动静的雪狐殿,步伐不乱,他往前行一步,殿内的明烛便亮一盏。
寂静至极,也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
观南看着供奉在中间的九尾狐塑像,指尖轻触额间神印。
冰蓝色的光芒从他背后散出,寂静无声的殿内立刻晃荡起来。
四周景象变化,算得上庄严的大殿消失不见,成了那日的破败洞穴。
几十只狐狸摔在地上,身上缠绕着冰蓝色的绳索,发出尖锐的哀嚎。
观南睨着它们,“露禽在哪。”
狐族擅长幻境,魅惑,这是它们为了保护雪隐,合力施法建出的虚幻殿宇。
它们看见观南,兽瞳里一片愤怒,对着他呲牙,发出狐狸的警告声。
观南的手轻轻抬了一瞬,那冰蓝色的绳索勒的它们不停发抖。
“在哪。”他的声线渐冷。
有一只小一些的粉色狐狸叫一声,尾巴指着右侧的小道,可怜巴巴。
冰蓝色的绳索消失,它们愣在原地,发现身上并没有伤口,呆呆的看着观南离开。
——
露禽倒在地上,饿的头晕眼花,视线内出现白色衣袍,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虚弱的出声:“山神……大人……”
下一秒笼子就成了粉末,随风散去。
它的鸟眼立刻瞪大:“山,山神大人?”
观南睨了它一眼,看向洞内,这里的墙上依旧贴着红色喜字,地上躺着红色裙子,
这些是雪隐布置的,他要与清瑶成亲,就在这洞中。
清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浮现,她说……夫君。
只有与她成亲的男人,才能被称为夫君。
就这样仓促的成亲仪式,观南凤眸冷凝,闪过嗤意。
凭他,也配。
露禽委屈的飞起来:“山神大人,您终于来了,露禽都饿瘦了!”
其实雪隐负伤,这些骚狐狸根本无暇顾及它,它完全可以飞走。
但是露禽就是不要,它不相信山神大人会抛弃它!
此刻它圆溜溜的眼睛全是感动,“露禽就知道……您不会抛弃我的!!”
观南朝洞外去,眉眼没有起伏,“雪隐在哪。”
身后的洞穴划拉一声倒塌,里面的一切灰飞烟灭。
露禽吓了一跳,“您不高兴吗?雪隐在……应该在那……我闻见了!”
?
宽敞的洞穴中,没有光亮,躺在当中的身形瘦削,毫无生气,像是快死了。
观南进来时,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露禽咳嗽几声,受不住,飞了出去。
衣袖轻拂,墙壁上的红烛亮起。
观南走近,看着雪隐的背影,没有开口。
雪隐比他想的伤的还要重,雪白的尾巴几乎被血浸染,垂着,尾巴尖滴下的鲜血,在地上汇成一片血洼。
观南眉眼毫无波澜,“雪隐。”
他长身玉立,高洁出尘,“狐族有一物,束缚任何生灵,它在哪。”
雪隐背对着他,没有动,只有轻微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观南伸出手,冰蓝色的光晕笼罩雪隐,他被硬生生提起来,虚弱的吐出一口血。
“缚灵绳,在哪。”观南看着他,凤眸冷然。
雪隐睁开眼,褐色的眸子闪过惧怕,又立刻压下去,对他扯出笑,“我……不知道。”
观南狭长的凤眸平和,他靠近雪隐,白色的衣袍浸染了鲜血,仿若未见。
光晕凝成冰锥,悬在雪隐眼前,他笑出声:“我真的不知道。”
对视上观南的眼,他眉尾轻挑,“山神大人……您不能杀……我。”
想要成神的妖,怎能杀戮。
观南静静看着他,良久哑笑一声,冰锥变换,成了晶莹剔透的绳,缓慢勒上雪隐的脖颈。
雪隐眼底闪过慌乱,因为惧怕,他的身躯轻微发颤,然而还未发出声音,脖颈处的绳子狠狠勒紧。
冰一样的利刃刺破他的皮肤,疼痛与窒息一起袭来,折磨得他双瞳放大,“我……我真的不知道……”
观南碾动的白玉珠的手指停下,凤眸睨着他,灵力消散。
雪隐跌在地上,大口呼吸,捂住心口,身上的皮囊波动,几秒后变成一只赤狐,对着观南匍匐。
它可怜的抬头,对视上一双冰蓝色,冷冽的凤眸,颤声道:“只有……只有雪隐大王知道……”